暴雨傾盆的夜晚，我站在窗前望著被雨水模糊的街燈，時鐘的指針已經滑過十一點。手機屏幕亮起，是趙小玉發來的消息：【現場取證延遲，別等我了。】

　　我回復：【注意安全】，然后轉身走向廚房。冰箱里有提前準備好的食材，我系上圍裙開始熬湯。生姜的辛辣氣味在廚房里彌漫，鍋里的水漸漸沸騰，就像我胸腔里那份無處安放的擔憂。

　　凌晨一點十五分，門鎖轉動的聲音終于響起。我放下看到一半的案件資料，快步走向玄關。趙小玉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發梢滴著水，制服緊貼在身上，顯得她比平時更加單薄。

　　“怎么還沒睡？“她彎腰脫鞋，聲音里帶著疲憊。

　　我接過她手中的公文包，沉甸甸的，估計裝滿了證物照片。“等你。“簡短的兩個字，卻讓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浴室的水聲響起，我熱好湯端到茶幾上。十五分鐘后，她穿著我的舊T恤走出來，頭發還滴著水，在淺色布料上暈開深色的水痕。T恤下擺剛好遮住她的大腿，露出膝蓋上那個月牙形的疤痕。

　　“餓了吧？“我遞過毛巾。

　　她接過毛巾隨意地擦了擦頭發，然后湊到湯碗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捧著碗喝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睛，“活過來了。“

　　我拿起另一條干毛巾，輕輕幫她擦著頭發。她的發絲冰涼濕潤，散發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她安靜地喝著湯，任由我擺弄她的頭發，偶爾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今天那個嫌疑人...“她突然開口，又搖搖頭，“算了，不說工作。“

　　我注意到她右手手腕有一圈紅痕，像是被什么勒過。抓住她的手腕仔細查看，她試圖抽回，但我沒松手：“怎么回事？“

　　“抓捕時的小意外。“她輕描淡寫地說，卻在我拇指撫過那片紅腫時微微皺眉。

　　醫藥箱在臥室，我起身去拿，回來時發現她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里還捧著半碗湯。我輕輕抽出湯碗，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我沒睡...“

　　“嗯，你沒睡。“我順著她的話，同時小心地給她手腕涂藥。

　　藥膏的氣味讓她皺了皺鼻子，但沒再掙扎。處理完傷口，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去床上睡。“

　　她搖搖頭，往沙發里縮了縮：“就在這里瞇一會兒...“話音未落，呼吸已經變得均勻。

　　窗外雨聲漸大，雷聲隆隆。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她疲憊卻平靜的睡顏。我輕手輕腳地拿來毯子蓋在她身上，她無意識地抓住毯子邊緣，像孩子般蜷縮起來。

　　茶幾上的案件資料還攤開著，我隨手整理時，一張照片滑落出來。是今天的案發現場，趙小玉正蹲在泥濘中取證，雨水打濕了她的后背，但她專注的神情仿佛與外界隔絕。照片角落的日期讓我心頭一緊——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個月的紀念日。

　　我看向沙發上熟睡的她，想起早上匆忙出門時，她塞給我的那個被雨水泡軟的甜甜圈。當時她笑得狡黠：“紀念日快樂，晚上給你補過。“

　　現在這個承諾顯然無法實現了。我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她皺了皺眉，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抓住我的手貼在臉頰邊，又沉沉睡去。

　　她的皮膚溫熱，呼吸平穩，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我小心地抽出手，關掉客廳的主燈，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壁燈。

　　雨聲成了最好的白噪音，我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小說。每隔幾分鐘就會不自覺地抬頭看她一眼，確認她睡得安穩。

　　凌晨三點，一聲驚雷把她驚醒。她猛地坐起，茫然四顧，看到我才放松下來：“你怎么還在這兒？“

　　“看書。“我合上根本沒翻幾頁的書，“睡得好嗎？“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依然肆虐的暴雨：“幾點了？“

　　“還早，再睡會兒吧。“

　　她搖搖頭，伸了個懶腰，T恤隨著動作上移，露出腰間那道已經淡化的疤痕。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故意把衣服拉得更上：“看什么看？“

　　我笑著抓住她作亂的手：“看你好看。“

　　她哼了一聲，卻沒抽回手。我們靜靜聽著雨聲，她的手在我掌心漸漸回暖。

　　“紀念日快樂。“她突然說，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掩蓋。

　　我捏了捏她的手指：“明年補過。“

　　“誰要跟你過明年。“她嘴上這么說，卻靠了過來，額頭抵著我的肩膀。

　　窗外的暴雨依然肆虐，但在這個被燈光溫暖的小空間里，我們安靜地依偎著，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她的手不知何時與我的十指相扣，溫暖而堅定，就像她這個人一樣。

　　雨聲漸小，天邊泛起微光。她在我肩頭動了動，抬頭看向窗外：“天亮了。“

　　“嗯。“

　　“我該去換衣服了，今天還有案情分析會。“

　　但她沒有動，依然靠在我身上。我低頭看她，發現她又閉上了眼睛。

　　“再五分鐘。“她含糊地說，像早晨那樣。

　　我輕輕“嗯“了一聲，摟住她的肩膀。陽光漸漸透過云層，照進我們的客廳，給這個狼狽卻溫暖的雨夜畫上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