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陷入了沉默，暗感沉痛；

　　龍萬家默默走到一旁，轉過身去無聲哽咽，他的女兒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致使她做出那樣的決定，為父錯怪你了；

　　秦東勝跟龍贏瀛在那傳聲談論，看起來聊天更隨和愜意了；

　　圣皇一眾搖頭不語，嘆聲離去，接下來所談自己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他們想要去表示歉意，利益蒙蔽了雙眼，愿意承擔責任。

　　魔對此只是擺手，言道：

　　“你們也沒成功，這次是不想殺你們，以后就不好說了，我知道立場各有不同，也理解，但請不要聽風就是雨，誰都有輝煌和低谷的時候，該爭就爭，無可厚非。”

　　“看來你們這的人文色彩還是挺濃重的，我們這邊則不同，天神戰場國戰不止，死傷無數，你們資格不夠。”易皇道。

　　“你別急啊，先把事情作做了再說，免得待會爭論起來，你分不開心神。”

　　魔隨意地一擺手，悠閑地托著棋盤，自大帝間七繞八拐地走過，期間唯獨對楚家女帝傳聲道：

　　“你有魄力，我不殺你。”

　　楚家女帝眉頭輕蹙，淺淺一笑道：“謝謝。”

　　大帝們：……

　　你有話就明說，別拿棋盤威脅。

　　易皇似是覺得好笑道：“你小子那個失去效用的棋盤在那唬誰呢。”

　　楚家女帝一聽，認真地探查了下那棋盤，威懾全失，不由蹙眉道：

　　“你是在為那句話而惱？”

　　魔躲在灰衣老者身后，笑而不語。

　　可瞧著對方不愿罷休，他膽子忽然膨脹了起來：

　　“師父，這個棋盤送給你了，你欠我一個人情，我說你打誰，你就打誰。”

　　灰衣老人：……

　　什么歪理？

　　秦東勝笑了：“他是說，你可以從中悟出玄妙大道，更上一層樓。”

　　“真的假的？”木楓、小白好奇地湊了過來，在那仔細瞅著。

　　“去去去，這是給我師父的。”魔沒好氣地擺手趕人了。

　　“小氣鬼！”小白嘟囔一聲，轉而飛去找何算算了，他一個老人家獨自喝酒怪孤單的——其實就是他自己饞人家酒了。

　　“喝涼水！”

　　木楓像模像樣道了一句，然后拔腿就跑，惹得眾人樂呵一笑，他瞧著寂寥、破敗的四周，有些感慨地走向天機殿那群勘測有無詛咒力量殘余的老人。

　　“你們就別想著研究出什么了，那個本就不該存在。”

　　“不是，我在找那個青衣小孩，他鉆進地里沒了蹤影。”秋南天搖頭道，“左小羅也跟著沒了。”

　　“追人去了唄。”木楓瞧著遠處那兩散步聊天的顧家雙劍，莫名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硬要說就是酸。

　　以前她是跟自己混的。

　　“小心我去告狀。”

　　顧羽軒敏銳地嗅到了一股酸梅湯的味道，他扭頭一看，那是欠揍的木楓，不過他不一樣了，知道了對方的底子，自然也就可以不動手。

　　這種不戰而勝的感覺還挺好，就是沒有打架痛快。

　　他瞧著木楓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搖頭道：

　　“我兩該上去了，再不走爹娘會擔心的。”

　　“嗯。”顧羽馨笑著點了下頭，一把拉著對方的手往上飛去，輕笑道：

　　“你竟然忘了我以前就會真意這事，作為懲罰，你得請我吃大餐。”

　　“又來？”顧羽軒有些肉疼，自己的家底都快沒了，還要修煉呢。

　　“那我借你，然后你請我。”顧羽馨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

　　顧羽軒一臉懇求道：

　　“我要修煉，還要練劍，你就別天天來催行不行？”

　　“再拼命，你也，”顧羽馨回頭看著他，忽然得意笑道：“超越不了我多少。”

　　“早知道我就不幫你了，這得給自己制造了多少壓力啊！”顧羽軒說著掙脫了她的手，飛身朝上掠去，悠然向下一拋，沒入云舟之中。

　　“我的哥欸，大餐你還沒請呢！”顧羽軒見狀趕緊追上去。

　　下方的人瞧著那打鬧的兄妹二人，心情不由輕松了些，起碼不是時時刻刻緊繃、稍不留神就毀天滅地的那種。

　　小狐貍送完人后偷偷溜了出來，此時正在黑龍一族的云舟內同著龍靈她們默坐著，腦海里還回蕩著那個故事，經久不散。

　　以及事件的前后發展，秦陽極力挽回和將真相的透露，其中秦陽受到的傷害才是最大的，都開始恐懼自己了。

　　龍靈臉蛋紅撲撲地斜靠著房里的沙發上，有些氣惱和慚愧，自己在怪他的時候，他已經進去那里一次了。

　　她想著想著忽然開始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面對娘了。

　　等她也準備好了，自己再去聯系她。

　　其余四女也躺在沙發上，臉蛋紅潤發燙，秦陽被她們找到了，小然居首功，一說一個準，然后就把他抓了回來，嚴刑拷問。

　　大體事情也有了個始末了解，危機也更明顯了，她們想專心提升修為，打算去黑龍一族待很長的一段時間，每天還要廝殺歷練，很辛苦的。

　　所以，秦陽沒能逃脫魔掌，他再一次體會到了身體不是自己的無力，可感受著對方的小心翼翼，自己連門都打不開。

　　——全被封住了。

　　此時，他蹣跚走在山林間，動作遲緩、眼神冰冷，一步一步距離等同，如同行走的機械、一板一眼。

　　他現在的位置要想回去得橫跨中州，來時是蛇祖送他來的，回時則是自己找人。

　　找誰都不合適。

　　可龍翳還在家里等著自己回去。

　　自己又有些怕人，真的怕，還很冷。

　　年末將至，瑞雪臨門，一些小地方都開始貼對聯、掃屋子了，大的更晚一些，小孩在雪地上嘻嘻鬧鬧，晚上還精氣神備足。

　　秦陽站在一座小鎮外，看著深夜里熱鬧的孩子在那玩耍，沒有進去，而是裹緊衣物、遠遠地繞開那里，獨身走在蒼茫的雪上，眼淚噠噠噠地落下，他想師父了。

　　不是怕死，是沒有人能再給自己擋雨遮風，

　　沒有人再純粹地問自己有沒有受凍。

　　忽然，別在衣服上的那顆連心扣傳來一絲神念波動，他用神念溝通了下，是小狐貍的聲音：

　　“不好意思啊，我傷你自尊了。”

　　她說的是不讓秦陽走。

　　“沒事，我自己還巴不得呢。”秦陽抬手抹淚，故作平靜地回了訊息。

　　“你撒謊。”小狐貍幽幽道。

　　“沒有。”秦陽死鴨子嘴硬。

　　小狐貍“哼”了一聲：

　　“你儲物袋里有衣服還有吃的，靈石那些都有，你自己看著用，沒了告訴我，我看看有沒有錢莊給你轉過去。”

　　“我知道。”秦陽依舊嘴硬，他不想用，自己這樣到底成了什么？

　　被當成玩物在那推推嚷嚷；

　　被當成工具在那肆意承歡；

　　連點前奏都沒有，連點準備都不給，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真的很難嗎？

　　小狐貍默然，她不想去狡辯，龍靈自從說了自己的經歷后，自己就以為他喜歡這樣，卻忽略了一點，他那時沒有反抗的余地。

　　在自己這里同樣也沒有。

　　“難道我們之間就只有這個嗎？事情、爭端、難關，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我們修煉就是為了能一直爭下去，天天如此嗎？”秦陽發出了詰問。

　　他提前開始封心了，而且是被迫。

　　丹宣離開得太早了，秦陽這個特殊的人還無法在種種事情之間站穩平衡的落腳點。

　　“你展望到了哪里？”小狐貍小聲問道。

　　“不能說，我看書上那些許下愿景的都沒有太好的結果。”秦陽笑著搖了搖頭，他不經意地看了眼前方，小狐貍她們在那等著自己。

　　他眨了眨眼睛，又側轉上身，用袖子搽了搽眼睛，再一看全不在了，又回頭搽了搽眼睛，原來她們在后邊。

　　“我們跟了你一路你就是不抬頭。”木漓很無奈。

　　秦陽身體微微緊繃，先抬眼后抬頭地緩緩看去，只見那小云舟上有爺爺外公、大哥大嫂在看著自己，他揮揮手，打了下招呼。

　　“你們不是趕著回去嗎？”

　　“不急，你要上來坐坐嗎？”秦東勝溫和一笑，氣質平易近人。

　　秦陽搖了搖頭，下意識后挪了一點，不好意思道：

　　“我想獨自靜一靜。”

　　“你對我們有意見可以說啊。”小狐貍抱著胳膊，別過頭去。

　　“我們知道錯了。”龍靈低了下頭，歉意道。

　　秦月、呂小然歉意一笑，她們雖然沒有那樣，可也沒有阻止，反倒在看熱鬧，就是一場游戲，這無形中貶低了自己，也傷害了他。

　　“我還沒有走出來，請給我一點時間。”秦陽微微搖頭，動身前去，“我有點迷茫了。”

　　“跟圣有關？”龍萬家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

　　秦陽抬頭遠眺，呢喃出聲：

　　“圣快不行了。”

　　他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下，似是要把她們都記住。

　　“魔廢了一半，我現在就是最真實、最彷徨的那個我。

　　“我要走了，我答應了我徒弟要回去。”

　　秦陽深吸了一口氣，取出荒置許久的塵星，緩緩摩挲著，眼底帶有一抹懷念的笑意，仿佛分別的那一天還在昨日。

　　他走了。

　　秦東勝九人目送秦陽離開，換做一抹銀光飛馳于雪地上，不見鋒芒，只有執念的堅持，漸漸的他消失在了山的另一頭。

　　“看來他還不知道魔干了什么。”秦東勝有些無奈。

　　那個瘋子聊著聊著就在那調戲女帝，漬漬，三言兩語就把秦陽拖下了水。

　　“聽秦哲說，他們三個的記憶不是互通的。”

　　木漓等女飛了上來，目視秦陽離去的方向，眼里有著少許的擔憂，路這么遠，你獨自動身該要多久才能到。

　　秦東勝意念一轉，撐起了結界，隨即催動飛舟沒入虛空，靈光朦朧展開，巨大的黑龍云舟亮晶壯麗。

　　他望著前方，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道：

　　“那個天靈族又是什么？我真的沒聽說過，連我父親都從未提及。”

　　龍贏瀛一聽，似笑非笑道：

　　“你不是說，他老人家一點都不關心你嗎？”

　　秦東勝老臉一紅，訕訕笑道：

　　“我總得給自己討厭他找個理由吧，不然我哪能堅持過來。”

　　木漓等女輕聲一笑，呂小然說道：

　　“分明大哥就是想自己孤獨一點或許就不會有所依戀的地方。”

　　龍海早已得知一些隱秘，自然知道此話何來，他嘆了一聲道：

　　“要是沒有，他也不會在這三個地方輪流轉，秦家、秦陽那、黑龍族地，就是苦了秦閻那小子。”

　　“龍海爺爺，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我現在可是跟秦陽混。”呂小然抱著龍靈，滿足地笑著，她也有屬于自己的歸宿。

　　龍萬家抬首凝望，忽然開口道：

　　“你們看，那顆星是不是有些晃眼？

　　“我女兒說，秦陽有辦法讓孩子擺脫四處流亡的命運，可我活了這么久，一點相關的記載都沒看到。”

　　“會不會也被抹去了？”

　　龍海也看到了，那是一顆散發著紅色光暈的星辰，單是看著心里的思緒就沉重了不少。

　　——那個瘋子說，有人在抹去歷史，試圖掩蓋什么。

　　“秦陽進去過那里。”龍靈決定說出這點。

　　“那兩就是掩飾他出來？”木漓想到了那將眾人的目光導向那邊的話語，聽那感覺應該都是魔修。

　　“很有可能。”小狐貍琢磨了一番，緩緩點了下頭，表情有些凝重。

　　龍贏瀛知道弟妹說的是秦陽在不顧一切的準備，她心里有些恍惚，時間才過去多久，就已經發生了這么多事情。

　　可瞧著弟妹都不太擔心，她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們有法子了？”

　　木漓相視一笑，微笑著搖頭道：

　　“我們已經站在他身旁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種，這還是紫青族長提醒我們的，他說秦陽自己都沒有把握了。”

　　龍贏瀛恍然，她好像明白為什么秦陽會那樣了，里面肯定有自尊受傷的屈辱，畢竟他不是那么輕浮的人，比某人好多了。

　　秦東勝眼神瞥向一旁，避開了贏瀛意味深長的目光，他跟自己道侶放開一點有什么問題嗎？

　　“小輩的事情自有小輩的處理方式，我們該把事情捋一捋，好做出些提前的準備，兩地歸一只有百年了。”龍海擺了擺手，回身坐到了椅子上。

　　龍萬家早已在這里等著了，他邊倒茶邊說：

　　“那人說，天靈族自古只有一人，可一人卻把面積不少于中土一半的地方挪移了出去，秦帝能做到嗎？”

　　“不太可能。”秦東勝知道龍萬家說的是自己父親秦天，他也坐了過來，感慨道：“只是分割一半那些出去的人都能做到，只是要時間。

　　“然而，這還是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前提下，可那個地方天道完整，大帝亦可渡劫，除了無法飛升，基本沒有殘缺。”

　　木漓和龍贏瀛等人也坐了過來。

　　龍萬家給每人倒了一杯茶，從衣領里取出一副地圖，展開鋪在了桌上，說道：

　　“從地圖來看，中土缺了四個角，東與西上下各一個，相當于一己之力搬去了四個州，天靈皇的實力未免強得可怕。”

　　他說到這里，有些不甘心地對木漓問道：

　　“真的不是他？”

　　這個他說的是秦陽，還沒知道這事秦哲就跑了，他們也沒處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