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不認識我的。”秦陽非常在意地對龍翳道。

　　他隨即又跟林然師兄道：

　　“師兄，我就是把那個撿到的令牌給老師了，他沒找你商量嗎？”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把問題拋給了林然。

　　他有些無措：

　　“商量了，還是跟你二師姐一起商量的。”

　　“你看這就不是我的錯了，是你的錯。”秦陽反將一軍。

　　“什么錯？”林然有點跟不上節奏。

　　“大過年的，你不去串門，來找我干啥？”秦陽夾著餃子，表情有些無奈的著急，又帶有一些失望，榆木腦袋不開竅。

　　誰知，林然淡定道：

　　“我去了。”

　　秦陽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似笑非笑道：

　　“去干啥了？”

　　林然明白了，師弟在尋他樂子。

　　他似是笑了：

　　“師弟啊，為兄有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秦陽似是不在意。

　　暗中對林傾城傳聲道：

　　“待會你大哥說的話，一句都別信，我不是那種人。”

　　林傾城笑著微微搖頭，言道：

　　“你這不是先露怯了，我先回去吧，免得你兩在那打啞謎。”

　　她隨即拉著龍翳起身離去。

　　后者只好揮手告別：

　　“師父，徒兒不會想你的，一點都沒以前帥。”

　　秦陽：……

　　我就喜歡這樣膚淺的徒弟，樂得清靜。

　　林妙棋瞧著氣氛不太對，打了聲招呼也跟著走了，臨走時還多看了秦陽一眼，沒有表示。

　　瞧著人走了，林然擺出了一副交心朋友的樣子：

　　“師弟，你可差點害慘我。”

　　哪件事？

　　秦陽有些懵，不作回應。

　　林然隨即將一些事傳聲告訴了他。

　　“我好像沒什么魅力吧。”秦陽心里把魔罵了上千遍。

　　“不敢茍同。”林然端著酒杯走了，走到一半又回來拿走了那盤餃子，一點都沒有付錢的意思。

　　秦陽這個吃白食的，他身上哪里有錢。

　　他走到忙碌的王梅身邊，懇求道：

　　“老板娘，你這缺臨時的小二不？”

　　“行吧。”王梅一臉詫異地同意了讓他招待客人抵償飯錢，她估計理解成秦陽為了買衣服把發的資源全花了。

　　于是，秦陽盤起頭發，帶上臨時小二的帽子，又換了身行頭，在那招待往來的客人，業務嫻熟，動作輕快，表情十分自然。

　　“欸，您來了，請上座。”他領著客人上座，又問了一下要什么，然后勤快地端來，說了一聲慢用之類的話。

　　他又去把桌子擦了，凈塵術閃動間將干燥的毛巾搭在肩上繼續招待。

　　一來二去，王梅包子鋪的臨時小二帥氣的名聲傳開了，不少人慕名過來，多為少女，也有不服的少男。

　　連不情愿過來的顏青也在兒子顏昔的提醒下走了過來。

　　王安就在他身邊，這小子換了一身新衣裳，又給顏青叔叔送了一瓶酒，為了撮合兩位，可謂是用盡苦心。

　　去往王梅包子鋪的路上，他遇到了老楚家的楚炎，兩人可是死黨，體格相近又合得來，打著打著就成了朋友。

　　“走，去我家吃東西！”王安一把攬過楚炎的肩頭，硬拉著他走去。

　　楚炎看了眼顏昔這個光環奪目的天才，又看了眼顏青叔叔，那股狂傲一現一隱，他隱隱明白王安的愿望是不會實現的了。

　　“那我可得吃多點，家里甜的膩歪，巴不得我不在場。”他有些悵然。

　　“那林叔叔估計也會來。”王安笑著道。

　　顏青本來想走的，畢竟又有錢要談，可瞧著遠處那林楊一看到自己就跑著過來、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樣子，他又不好走，只好道：

　　“過年不談錢。”

　　顏昔悄悄看了父親一眼，有些意外，林叔叔最近都把錢（一直擱著沒拿走）給自己了，不然他哪來的新衣裳，父親的也是，他怎么好像不知道的樣子？

　　“給了還談什么。”林楊笑著走了過來

　　他瞧到顏青要問，抬起手打住了他：

　　“過年不談錢，這可是你說的。”

　　“服了你了。”顏青只好一笑了之。

　　“聽說，你家來了個臨時小二，長得還不錯，你認識不？”林楊開始向王安打探消息了。

　　他女兒跟著一群花癡少女氣哄哄地走了，說是去看看，他這個做父親的能不擔心嘛。

　　“林叔叔，我娘說你還認識他。”王安似是知道點什么，如實告知。

　　“他？”林楊腦海中不由想起了那個披著黑袍的冰冷男子，他會去做小二，能不能笑得友善點都是一個大問題。

　　他不信，更好奇了。

　　一行五人一路上有說有笑，不緊不慢地走著。

　　巧的是，他們半路遇到了林妙可，連柳家酒樓掌柜的女兒柳思思、老張的女兒張思齡都來了，嶺楊書院新生一代的代表基本齊了。

　　更巧的是，陳家少家主陳方華在跟蕭家的蕭慕卿逛街游玩，一看也湊了過來，他們是嶺楊書院出身，對于學弟學妹自然有不一樣的情懷。

　　陳方華以前是個“紈绔子弟”——也就是不思進取，自從陳家那次事變來臨時，他藏不住了，只好跟著長輩去協調各方面降低損失。

　　實力也是在那個時候暴露的。

　　林楊瞧著人都來了也好言好語，畢竟他姑姑基本都嫁到了林家，自己跟這位世侄也有接觸，多為交易方面。

　　結果談了老半天，雙方感覺都很好，就要敲定的時候這小子突然來了句：

　　“林世叔，我不管事，就是來聯絡感情的。”

　　換你你氣不氣？

　　陳芳華后來還為此專程上門賠罪，一次肯定不夠，自己那樣的次數不少。

　　先說蕭慕卿，這人穿著端莊的白裙，氣質脫俗，杏哞細唇著實亮眼，她跟陳方華可不是道侶，兩人只是發小，畢業后各奔東西。

　　過年回來就聚一聚，聊些過往和論道。

　　陳方華心里門清，一出來就看到了林楊世叔，不湊過去對人家影響不好，不然那心里怨他的林楊早趕人了。

　　正巧柳家酒樓離那不遠，他們約定待會去那光顧關顧，也算有個場地，不耽誤王梅生意。

　　王安他們自然也去，柳思思這個平常怯弱的女孩竟然請客了，真是喜慶。

　　大家的氣氛更活躍了，聊天更愜意。

　　林妙可這個初顯亭亭玉立的女孩大老遠就看到了那個臨時小二是大冰山，只不過他不冷了，自己反倒有些怯場。

　　他變得跟自己一樣了。、

　　林楊自然感知到了這點，笑得更如意了。

　　“好小子，有魄力。”顏青關注了秦陽許久，笑著點評了句。

　　他隨即拋下眾人，上前走去。

　　林楊一副見鬼的樣子，這家伙還會這樣？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陳方華借機也溜了，上前笑道：

　　“秦兄當日之言，可謂是醍醐灌頂，晚點去我那喝酒啊！”

　　說話間，他暗自對秦陽使了個眼色、

　　“等我把飯錢還了再說，趕緊上座。”秦陽抬手抹了抹額頭，自己剛打發走一個，怎么又來了，還來了一群。

　　“顏青。”顏青似是不在意陳方華越過自己，對著秦陽伸出了手，算是一種認可。

　　可秦陽哪有這么隨意，他熱情地雙手握住，邊晃邊說：

　　“客官，您來了，趕緊上座，今天的特色可豐富了。”

　　“行！”顏青打算破費一次。

　　他坐在桌旁，側過身體看著秦陽異常嫻熟地招待林楊他們，不由笑了起來。

　　女孩一桌，表情不算很失望，還有些熱鬧。

　　男孩則去幫忙了。

　　轉眼就變得孤零零的林楊有些不開心地坐了過來，對顏青小聲嘀咕道：

　　“你咋回事？”

　　“興致所至，有朋自來。”顏青賣了個關子。

　　“倒是愜意。”蕭慕卿也坐了過來。

　　她跟這幾位還是有交談能力的。

　　“就是不找我喝酒。”陳方華早就在這坐著了。

　　“酒水自添，記得煉化。”秦陽端著吃的喝的，熱情地上菜。

　　“林二爺可想你了，天天對著一盤棋在那琢磨。”林楊笑著緩和兩人的關系，女兒不花癡了，他當然沒必要擺冷臉。

　　此話一出，在座皆驚，連王梅都感到意外。

　　林二爺可是神秘高手，聽說來頭可大了。

　　“不去不去。”秦陽對此好似諱莫如深，他怕自己去了活不了，都怪秦某人，恨屋及烏。

　　他隨即又嘆了一聲：

　　“不敢高攀。”

　　說完，他就去給其他人上菜了，絲毫不給林楊搭話的機會，免得他看出什么。

　　可等到給林妙可那桌上菜的時候，那小女娃如此道了句：

　　“大冰山，你變老了。”

　　她還是小聲說出來的，可在場的哪里聽不到。

　　秦陽抿著嘴唇，身軀微微顫抖，似是氣的，他暗自嘆了一聲，轉身去招待其他客人，就是不去林楊那桌。

　　這位健實的漢子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難怪他看他那么順眼，原來是老了啊、原來是老了啊。

　　一聲聲似若魔音在秦陽腦海中回蕩，時刻提醒他變老這一事實，思慮再三他咬牙忍了，看在顏青的面子上。

　　忙著忙著他下崗了。

　　——因為他的存在這里忙不過來，一來二去飯錢也算抵了。

　　秦陽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語，他以前干了這么多次小二，還真沒有一次是因為客人多而下崗的，雖然明白這是老板娘讓他去圖個清靜。

　　可他不能接受。

　　他扭頭看去，想找人借錢，顏青家底沒幾兩錢，那個抿嘴憋笑的林楊不想去借，陳方華當初懟了他不打算讓他脫身，林妙可就算了。

　　“行吧，我答應你了。”他走到一個默默喝茶的身段纖長不高挑的白衣女子面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這輩子第一次借錢。

　　“真的愿意教我？”她抬頭道了一聲。

　　秦陽無奈點了下頭。

　　“好吧，錢我早給了，就等這句話！”她開心得抬手打了秦陽的肩窩一下。

　　陳方華瞧著那面容不由愣住了，這陳小戎不是很恨他嗎？

　　似是察覺到了少家主的注視，她轉過身來，對他拱手行禮：

　　“少家主，我先走了。”

　　陳方華愣愣點頭，不自覺間已經錯過了陳小戎助其脫身的機會。

　　后者見狀，只好告退。

　　她扭頭一瞧，人跑了，再看一下，他在不遠處等自己。

　　“走吧，我還有事，有什么疑惑路上說。”秦陽看著人小跑過來，無奈地轉過身去，邁開步子悠悠走著。

　　他跟林然借錢他不理；

　　他跟龍翳借錢她不管；

　　他跟林傾城借錢她不給。

　　“疑惑有點多，你去我那吧，足有半個屋子，全是構架。”

　　陳小戎有些為難，路上要是說了，她那些奇思妙想不就暴露了。

　　“行吧。”秦陽點了下頭跟著走。

　　陳小戎笑著道：

　　“你到時可別嫌我煩人，我知道你還無法辟谷，飯菜都準備好了。”

　　這聽得陳方華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不單是是他，連林楊都開始懷疑人生了，蠶衣閣的首席服裝師這么隨意的嗎？

　　林妙可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此時應該表現出什么來呢？

　　顏青則望著秦陽的背影有些出神，可以看出這是他第一次借錢，借錢對于有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心理上的妥協，涉及你我他。

　　全知與未知均在此處，而他身處全知卻踏入未知，選擇保留自己的尊嚴又能解決問題。

　　顏青止住了心思，沒有繼續想下去，瞧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退，回去思量感悟，他隱隱看到了路。

　　雖一人吾往矣！

　　顏青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變化對于在場的人震撼有多大，他腰背依舊筆直卻多了一絲韌性，宛若待出鞘的寶刀靜靜沉眠。

　　王梅嘴角帶笑，目送其遠去。

　　她繼續回歸自己的生活，好似沒有發生變化。

　　王安也不再動那個心思，他已經明白了自己該做什么了，去跟顏青叔叔混！

　　楚炎見狀更開心了，他也是這個心思，本來就是要去那的，只不過現在更有目標了。

　　他們即將迎來畢業。

　　……

　　一處修繕得具有觀賞性的小宅院，這里還是老樣子，富有詩意和靜謐，遠離塵世的喧囂。

　　秦陽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漫步于竹林之間，雖茂密卻不顯幽暗，隱隱帶有一絲清涼和竹子的清香如玉。

　　燈火偏冷色，陰影錯落有致，可成藝術。

　　或者說整個小宅院都是一件藝術品，各種打磨的花銷算下來，她的能力還很高，就是不用來修煉。

　　陳小戎走在前頭，似是知道他的所想：

　　“我對修煉不感興趣，提升到凝元境也只是為了辟谷，再往上只是為了讓自己有話語權。”

　　秦陽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

　　“那錯過了修煉的最佳時機怎么辦？”

　　陳小戎笑著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覺得自己這樣成就夠了嗎？”秦陽似是有些執著，“我說的是你覺得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