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好戲看。
結果是看他的。
現(xiàn)在人在沙灘上趴著,面無血色,渾身發(fā)顫。
至于錢德,他早走得遠遠的,在那抬頭看天,一副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
張正義微微抬頭,往下一落,當場裝死。
這總閣主實力好生了得,只是輕輕一下,自己就敗的徹徹底底,屬實佩服不已。
大伙都沒有發(fā)聲,事態(tài)徒然冷峻,氣氛中彌漫著怒意。
第一個猜疑的就是李城主,對方跟妖妖閣的關系降至冰點,一方兒子重傷垂死,一方妖仙損失了一位,還是強行抹殺。
可在場的都知道李城主在妖仙轉移時就已在星都布置相關事項,封城不讓進,要是一群人堵在城門前也不好。
隨后對方也去了妖妖閣酒樓,更是一路相伴,連那位老者都未曾離開過。
更別提這陣法還完好無損,想栽贓都沒門路。
這時,一個身段出挑的面紗女子上前道:
“總閣主,不會是你搞得這一出吧?”
此話一出,那矛頭可就指向了另一個可能。
非常合理。
滿頭大汗的高大成從遠處奔來,對少門主道:
“門主起不來,血氣虧虛,可能……”
他說到這里就不敢再說了,只是似有似無地看了妖江月一眼,隱隱有著恐懼,太嚇人了。
“我干的。”妖江月淡淡地掃了一眼星都分閣閣主妖月寒。
“是我錯怪了。”妖月寒拱了拱手,話語帶歉。
局勢再次微妙起來,花潮開始出現(xiàn)了,點點白光自海面顯現(xiàn),較大些的直接吸納周遭細小的光點,逐漸充盈起來。
“現(xiàn)在等了這么久的花潮來了,人卻失蹤,屬實感到玩味。”說話的是一個眉目爽朗、穿著黑杉的中年男子。
此人是郭家家主郭守義,實力是星都四大家中最強的那個。
據(jù)說還是星都分閣閣主妖月寒的相好。
他察覺到看向自己的眼神帶有深意,笑著道:
“總不可能是憑空消失吧。”
“會不會是血屠酒館動的手?”說話的是樂家家主樂百居,是個穿著云杉的溫雅男子。
“都不可思議。”唐家家主唐萬友來當攪渾水的了。
“我也這么覺得。”木家主點頭附和道。
“那怎么辦?”唐萬友問道。
木家主想了一下,答道:
“不如委托給城主府吧,比較方便。”
“萬一對方不同意呢?”唐萬友再問。
“你認為該如何?”木家主反問一句。
“那就只好找天督府了。”唐萬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他接著補充了一句:
“肯定是找朝都那個。”
在花解語攙扶走來的秦陽聞聲淺笑,這兩唱雙簧還是挺有默契的,看來沒少干。
他默默咽下了喉間的一口老血,用不著。
高川看到他來了,上前攙扶著他道:
“你怎么來了?”
話里帶有責怪,這里不安全。
秦陽拿起手帕咳嗽了幾聲,咳出了些血腥子并不自知,他收了起來,淡淡笑道:
“我來看熱鬧。”
“你說什么?”妖江月扭頭看去,冷聲道。
一股只針對他的威壓驟然降臨,高冉然見狀一把擋住了身后的人,不感吃力,輕松有余。
“我來看熱鬧。”秦陽走了出來,臉色更顯蒼白,“這難道不是一場熱鬧嗎?”
這時,錢德拖著跟死豬一樣的張正義朝這邊走來,大笑出聲:
“我的確是來看熱鬧的。”
他旋即話鋒一轉:
“可你一個瞎子來看什么熱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裝的?”秦陽此話倒顯得有些不想承認。
“你落腳的時候遲疑了。”
錢德正是從這點才確認對方是真瞎,此地強者不少,貿(mào)然動用神念只會有一種想教訓人的沖動,這小子還用到自己的身上了。
“不好意思,我怕我撞到你。”秦陽笑著賠禮道。
什么意思?
錢德眨了下眼睛,仔細琢磨了一下,直到當他瞥見這壯碩的少門主在看他時,他隱隱明白了。
“謝謝你的好意。”他笑著說了一聲,準備離開。
這時,臉頰凹陷的高明蹣跚著腳步往這邊走來,嘴里沙啞喊道:
“秦老弟,你別不服氣,眼睛瞎了可以治!”
秦?
錢德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對這個姓氏格外留意,他暫時不打算走了,拖著張正義走到一旁看戲,都是一群老狐貍啊、
“我自己回去。”秦陽扭頭道了一聲。
他隨即搬開花解語的手,獨自摸索著走。
腳步不緊不慢,還算從容。
花解語在后邊亦步亦趨地跟著,心神緊繃,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就栽倒,自己真是個烏鴉嘴。
她一把拉住秦陽,怎么說都不肯放,強行挽著對方走。
“你……”秦陽無力得發(fā)出了嘆息。
就在他走時,海面上的花朵綻放,一具空靈晶棺從中徐徐浮現(xiàn),載著鮮紅而來,漸漸溢出,沒入本就鮮紅的海面。
等鮮紅流進,內(nèi)里的花朵枯萎發(fā)黑,收縮細小,空無一人。
“妖玖!”妖江月看到了自己留在里面的美人淚,那是一塊呈現(xiàn)水滴狀的藍色玉石,正化作藍色光粒,逐漸消弭。
淚在人永存,淚消人不在。
“她是怎么確認的?”秦陽好奇地回頭看,一片漆黑看了個寂寞。
“那好像是美人淚,就是可以保存尸身的奇異之物。”花解語小聲解釋道。
“那我怎么沒見過?”秦陽不打算講理。
他察覺到目光都看向自己,又說道:
“很貴嗎?”
丟人。
花解語輕吸了一口氣,拉著對方朝前走,嘴里道:
“回去彈琴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快死了就別這么愛折騰,說不定還能活。”
“再不折騰就沒機會了。”秦陽嘆道。
他自顧自道:
“你說,把你賣了能不能換一塊?”
花解語不想回答這個扎心的問題。
“我剛好有一塊。”錢德笑著道。
“我還是喜歡汪洋大海。”秦陽搖了搖頭道,“死后不會被有心人惦記。”
錢德皮笑肉不笑,他剛想去問顧常這小子什么時候來的,轉眼就見那布衣老人顧常徑直走了過去。
他笑著道:
“秦老弟,藥引就缺一味了,你再堅持堅持。”
“去喝酒。”秦陽笑著道。
這是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背影蕭條落寞,在染紅的天空下逐漸遠去。
此事隨著空棺的出現(xiàn)而得以結束,人潮散去,吃席的事無人再提。
妖江月注視著那空棺消弭散去,一朵花從中浮現(xiàn),她探手強行抓來,卻是遭了反噬,白皙如玉的手臂上一朵妖冶紅花隨之浮現(xiàn)。
修為受損,血氣阻塞,死亡的氣息找上了她。
“總閣主我要卸任了,這是令牌。”她猶豫了一陣,不舍地取出了一塊云錦妖令,遞給妖月寒。
后者一見眼里閃過狂熱,卻是隱隱有著忌憚,她手中血氣浮現(xiàn),一道牽引陣法從中浮現(xiàn),將其送回了總閣高處,自有人去爭。
“妖江月,有什么需要可以來找我。”妖月寒有些惺惺相惜地看著她,同時更為對方的魄力感到佩服。
不這樣,她很快就會面臨權位的逼宮,結局如何還兩說。
有個分閣閣主是戰(zhàn)尊,她全盛時還能一戰(zhàn),此刻怕是兇多吉少。
“謝謝你。”妖江月微微一笑,回身看向那朵綻放的紫花,格外不同,引人矚目。
“妖玖,那會是你嗎?”她心里道。
等人都離去了,一直沉默的李城主才道:
“你小心一點。”
他說完就轉身去找顧老了,眼里有著揮之不去的忌憚。
高明這些人沒走,他們還等著撈花。
他悄然上前道:
“來我這里吧,起碼有個安身之處。”
妖江月一手挽住另一手的手腕,回頭看向高高手的少門主,問道:
“可以嗎?”
“你得脫離妖妖閣。”高冉然別過頭去道。
話音剛落,一道冰冷的嗓音在此間回蕩:
“不可能。”
只見一位面容冷冽的白衣女子浮現(xiàn)于半空,她沒有戴面紗,眼神凌厲,眉目威嚴,隱隱帶有一種肅容之氣。
“妖嵐,你從天下城趕來這里,可真是有心。”妖江月倔強地抬頭仰看,這就是戰(zhàn)尊,她本來也可以是。
這里的妖妖閣是她帶著一批人費盡心血創(chuàng)建的,只賣藝不賣身也是她定下的規(guī)矩,憑什么你們還要插手。
“這是她的旨意。”妖嵐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道。
她道:“你脫離妖妖閣可以,可你改變不了你的出身。”
“這里外界管不著!”
高明說著走到了妖江月跟前,暗自遣退看熱鬧的門人,此人很強。
“應該是你們管不著。”妖嵐抬眼看了一下遠處飛來的身影。
那是大胤神朝督天司的人。
為首者是一個穿著大胤官方的銀色長衫的青年男子。
他眉目瘦削,銀發(fā)末處束起、隨風擺動,身體修長,氣質(zhì)刻板。
此人名元程,督天府少司主,主管督天司。
他看到這種情形就有種郁悶感,這些實力稍微高點的有個缺點相當明顯,那就是不愛聽從規(guī)矩,自行其是。
“你飛就飛吧,又飛那么隱蔽,不知道還以為別國探子準備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妖嵐眉頭輕蹙,不喜道:
“你們是要插手?”
“我在跟你就事論事,你偏要理解錯意思。”元程一副我很無奈的樣子。
他又道:
“怎么說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