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廚子頭提起已故的父親,塞托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父親也常來這里嗎?他來的時候有沒有戴面具?你見過他長什么樣子嗎?”
廚子頭滿臉尊敬的說道:“獅面王以前是不戴面具的,那時候他英俊神武,又平易近人,所有人都很愛戴他。”
“原來父親也不是一開始就戴面具的。”塞托輕聲說道。
“當然了,獅面王陛下只是……”說道一半,老廚子又突然停住了嘴,撓了撓頭笑道:“陛下請用餐吧,我就不打擾您了。”
塞托還想多問幾句,但老廚子已經轉身走了,塞托嘆了口氣,用叉子悶悶不樂的戳著盤子里的食物。
卡爾完全沒用過刀叉,直接用手抓著一只烤雞腿啃了起來,他吃起飯來喜歡把兩只手臂架在桌子上,就像將食物護在懷里。
盧笛也默默的吃著飯,心里只感覺這口味還是不如桑哲伯爵莊園的伙食美味。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塞托,原來你在這里啊。”
塞托扭頭看去,一道窈窕的身影正逆光朝他走了過來。
“格蕾絲姐姐,你怎么來了?”塞托好奇的問道。
來人是塞托的堂姐,鹿鼎親王的小女兒,格蕾絲·德·坎貝歐帕,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在塞托身旁坐下。
“父親為了給我賠禮道歉,買來了一幅很漂亮的畫,我想叫你一起去我家看看。”
“漂亮的畫?”塞托一聽,眼睛里露出興奮的神色,但轉頭又暗淡下去,“不行啊,我下午還要進行騎士課程的訓練,而且母親也不允許我再畫畫了。”
“梵莎阿姨也太不近人情了。”格蕾絲嘟囔道,“要不你偷偷跟我去,出了事我幫你頂著。”
塞托眼神尷尬的看向盧笛,搖了搖頭。
順著塞托的目光,格蕾絲疑惑的看向對面,然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你是……”
盧笛也認出了格蕾絲,心里不由得感概世界真小,笑著說道:“格蕾絲小姐,你好。”
“你們認識啊?”塞托疑惑地問道。
格蕾絲用力點頭說道:“這位先生前天晚上救了我的命。”
“他救了你的命?怎么回事?”塞托繼續問道。
格蕾絲將前天晚上角斗場的情形跟塞托詳細描述了一遍,甚至還加上了不少自己的想象。
“整個角斗場都差點毀于一旦了,里面的人像發了瘋一樣,多虧了這位先生,我才能安全回家。”
卡爾頭低得都快埋進盤子里了,盧笛暗暗踢了他一腳,他這才強迫自己尷尬地抬起頭。
格蕾絲顯然沒有認出卡爾來,仍然在和塞托講述著,塞托第一次聽聞這么驚險刺激的事情發生在身邊人身上,聽得一愣一愣。
盧笛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其實也沒有這么夸張,格蕾絲小姐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我還以為再沒有機會好好感謝你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遇到,真是太好了。”
塞托神色復雜地看向盧笛,他對盧笛的印象還沒有完全改觀,此刻聽到格蕾絲說得他像是一個英雄一般,心里很有些不信。
“格蕾絲小姐,感謝的事就不必了,不過如果塞托想和你去看畫的話,我可以幫忙和圣母皇后說一聲,騎士課程雖然重要,但也不急于這一時。”
“真的嗎?”格蕾絲開心的說道,“那太好了,我想邀請您一起可以嗎?”
“呃……”盧笛沒想到少女竟然這么熱情,“我還要向圣母皇后匯報訓練情況,可能不太方便。”
“那真是太遺憾了。”少女有些惋惜,“不過沒關系,下次等你有空我請你吃甜點,我家梅麗莎阿姨做的甜點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對了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上一次就忘了。”
“我叫盧笛。”
“好的,盧笛先生,下次你可不能再推辭了。”
“下次一定。”盧笛略感無奈的說道。
“好了,就這么說定了,塞托,那我們走吧。”
“這……”塞托尷尬的看向盧笛,“真的可以嗎?”
盧笛笑道:“沒問題,如果你想去就去吧,不過以后你也得保證用盡全力訓練才行,否則我可不好向圣母皇后交代。”
塞托不好意思的說道:“那……謝謝……”
塞托跟格蕾絲高興的離開了,盧笛對卡爾說道:“走吧,你的訓練還沒完。”
兩人離開了皇宮,雖然新住處暫時還無法入住,但是盧笛覺得米爾薩河畔的那片樹林很適合進行奧術的訓練。
兩人驅馬而行,“史詩”歡快的撒蹄,很快穿過了永烈城,來到了僻靜的樹林中。
盧笛對卡爾說道:“奧術施法的過程是一個精神力高度集中動作,你現在需要慢慢的去感受。”
卡爾撓著頭說道:“老師,那我應該怎樣做呢?”
盧笛從樹林中撿了一片干枯的樹葉交給卡爾:“你努力回想一下前天晚上的感覺,我猜測你的天賦應該是火焰之力,你試試看,能不能用火焰引燃這片樹葉。”
“嗯。”卡爾點頭,然后開始死死的盯著手中的樹葉。
然而片刻過去,樹葉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卡爾抬頭尷尬的說道:“老師,我好像不行。”
“你的心不夠靜。”盧笛說道,“嘗試著緩慢的呼吸,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不要著急,一開始無法集中精神是很正常的。”
“等你的呼吸變得均勻,你會發現你能感受到周邊的一切,等你進入這種狀態之后,再嘗試施法。”
“好,老師。”
卡爾閉上眼睛,仔細的體會著,在緩慢的呼吸中,他能感受到心跳緩緩地平靜下來。
去除雜念,人的精神就會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中,卡爾能感受到風吹吹過鼻尖,緩緩地進入自己的鼻腔,在身體中流轉,然后再從鼻尖吐出來。
風息在安靜中似乎變得沉默而強大,卡爾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在身體中覺醒過來。
卡爾心中一動,睜開了眼睛,他能感受到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盯著樹葉,似乎有一種能量通過某種媒介傳遞到了樹葉上。
一股白煙從樹葉的尖端冒起,并且使樹葉呈現出了一點焦黑色,卡爾心中一陣激動忍不住喊道:“老師,我成功了。”
然而樹葉的白煙很快消散了,只有葉尖一點點的地方發生了變化,卡爾的情緒變化打斷了施法的過程。
“呃,好像又失敗了。”卡爾沮喪道。
“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情緒的波動會對施術產生負面影響。”
“哦。”
“不用灰心。”盧笛說道,“你已經找到了這種感覺,繼續下去,好好的感受,奧術需要通過不斷地訓練才能掌握。”
“嗯。”卡爾點頭,然后繼續開始了練習。
盧笛見卡爾已經進入了訓練狀態,自己也拔出了背上的長劍,自從來到永烈城后,他還沒有專注的練習過。
“怒劍”的劍招帶起了呼呼的風聲,盧笛將全部精神力都灌注到了劍刃上。
卡爾被盧笛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朝這邊看來,卻聽見盧笛出聲道:“不要被外界干擾,專注自己的事。”
“是,老師。”
被盧笛提醒后,卡爾連忙收回了目光,重新與手中的樹葉較勁起來。
自從在桑哲伯爵領射殺托馬斯·喬治之后,盧笛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奧術之力有了一些提升,那幾乎是他第一次在實戰中完全毫無保留的施術,他感覺實戰對于奧術之力的提升似乎要遠超日常訓練的效果。
盧笛全力向樹林的空地中揮出一劍,一道隱約的劍芒出現在了劍刃上,空氣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爆響。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盧笛回憶起了老師當年抖劍之間就能斬出氣刃的本領,老師曾說過,能在揮劍中斬處劍芒,便代表著“怒劍”的造詣登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盧笛心底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欣喜,這么多年過去,自己的奧術之力終于有了一絲突破,雖然此刻他的劍芒還不能像老師那樣斬殺數百步之外的敵人,但既然已經有了突破,他相信達到老師的境界只是時間問題。
難道“奧術”瓶頸的突破必須依靠實戰才能完成嗎?盧笛心底產生了這一猜想。
他不停的揮劍,仔細地感受著全新的境界,樹林中不斷地響起了空氣的爆響聲。
奧術疲勞如約而至,盧笛的渾身滲出汗水,但他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近乎貪婪地不停揮劍,并且速率越來越快。
盧笛感受到,不僅奧術之力變強了幾分,自己身體本身的控制能力似乎也上了一個臺階,奧術之力與身體的操控能力呈現出了相輔相成的狀態,這也是以往不曾出現過的狀況。
一大一小兩人在樹林間各自訓練著,奧術探索突破中的欣喜同時激勵著兩人。
……
……
特里頭疼的看著辦公桌上幾乎堆滿的羊皮紙,這些全都是市民遞上來的訴狀。
作為永烈城的治安官,他在過去一整年的時間里都沒有收到過這么多的訴狀,這些訴狀所指向的都是同一件事——帝國角斗場的縱火犯。
他叼著一只煙斗,揉著前額靠在鹿皮扶手椅中,通過這些案件的描述,這個縱火者根本就不在他的管轄范圍內。
一個普通人絕不可能造成這樣破壞力,數百人的死亡,其中幾乎有一半是貴族,另一半里還有許多商人和騎士,所有人都憤怒的要求治安司揪出兇手,并當眾絞死。
巨大的壓力壓到了這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治安官身上,在事件發生的當晚他就收到了消息,也預料到了壓力,但沒想到壓力居然會這么大。
“這殺千刀的縱火犯!”
忍不住咒罵了一聲,似乎還不過癮,他又接著罵道:“還有同樣殺千刀的神道院。”
事件發生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在收到雪片般的訴狀后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情況呈報給了神道院,這顯然是一起涉嫌“附魔者”的案件,治安司必須上報,并且理應獲得神職者的支持。
神道院的回復倒是很快,并且派遣了人協助治安司進行處理,但對于派來的這個人,特里卻極不滿意。
那是一個像皮球一樣胖的家伙,特里可以肯定,那個家伙走起路來肯定看不見自己的腳趾頭。
那個家伙來到治安司之后,完全不過問案件的事情,只要求治安司為其提供吃喝,甚至還要求晚上前往浴場泡澡,完了再去酒館喝酒找歌妓,并且一找就是三名,可憐治安司本來就窮,他這一來,幾乎花掉了整年經費的十分之一。
按他的話來說,治安司應該自己先鎖定好兇手,他只負責出力抓人,并且對于這類“附魔者”罪犯,抓捕等同于冒著生命危險,所以他必須在此前好好的享受生命的樂趣。
也不知道神道院從哪里請來的土包子,就像從沒進過城一樣。
大部分人其實并不是十分了解“圣堂”的存在,在他們眼中,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是教廷的人。
而事實上,“圣堂”在教廷內是個十分特殊的機構,對于“附魔者”的追獵,對于圣堂來說更像一種捕食,地方的教廷神官不能直接指揮“圣堂”中人,只能向其提供線索,而是否進行追獵也是由“圣堂”自行決定。
除了追獵教廷之外的“附魔者”,對于教廷內部的判教者,以及變節的神圣騎士,圣堂也將對其進行追獵,如果被追獵者決定委身于“圣堂”,而“圣堂”也決定接收,便會舉行一場神秘的儀式,據說委身者將永不可背叛,完全成為“圣堂”意志的一部分,在追獵中度過余生。
特里幾乎毫無頭緒,根本不知道該從何查起,他能當上永烈城的治安官本來也不是依靠業務能力。
被害者的壓力督促著他,而來自頂頭上司軍機大臣獅子頭勞埃德?奧斯汀的壓力更讓他寢食難安。
不過好在,他還有一個能干的副官,此刻他已經被自己逼得發瘋般的在城里找線索了。
“布魯爾,你一定要找到那個該死的縱火犯,我會無時不刻的為你向圣主祈禱支持你的。”勞埃德心里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