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琰花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到家,她本來想順便搭個牛車或者馬車的,但是沒碰到。
路上一直在想要送什么東西給柳薇君,想來想去總是沒有滿意的。
“嘿,看著點路!”沖趙琰說話的是個推著一板車燈籠的年輕女子。
“知道了,謝謝提醒。尚叔呢?怎么沒一起?”這個女人住在趙琰隔壁,是賣燈籠家的女兒春梅,和她差不多的年紀。但是兩人不熟,趙琰總感覺春梅對她很奇怪。
以前她和娘剛搬到這里的時候,尚春梅就喜歡偷偷看她,后來有一次趙琰主動去和她說話,她卻跑開了,那以后兩人就沒怎么說過話。
門口那是誰的馬車?家里來了什么人?
趙琰飛快進了屋,只見屋里坐著幾個人,她母親秦若萱就在門口,看見她來了立馬就走到她身邊。其他的三個人的打扮一看就是宮里人,年紀大的那個分明就是個公公!
“阿琰,這幾位是宮里來的貴人,說貴妃要見你。”秦若萱說完,看了看那三人。
“請問幾位大人,是有什么事嗎?”趙琰問。
為首的王信王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塵,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快走吧,等你一天了,有什么事車上說,貴妃娘娘可等不起。”
“公公,都這個時辰了,也不知貴妃能不能見草民,不如待明日天明再入宮吧?”趙琰問得小心翼翼,這些人可得罪不起。
“貴妃可是說了今日要見,兩位還是請吧,不然就綁了。”王公公確實一肚子火,這個賤丫頭好大的架子,讓他好等。
王公公嘴上一抹壞笑,看著趙琰說,“今早來的時候你娘說你去了濟世書院,派人去尋你,你卻不在,莫非是私會什么人去了?”
趙琰心里有些氣憤,從袖口里拿出些碎銀子,放在王公公的手上,討好地說道:“公公,小女子就是去凈慈寺上了燭香,還請公公不要計較,孤兒寡母的,一點心意。”說完,把求的平安符也拿了出來。
王公公把碎銀扔到桌上,語氣有所好轉,“快走吧,別再耽擱了。”
趙琰看了看那些碎銀子,果然,這公公瞧不上。他這種人天天在皇宮里低聲下氣地做奴才,到了其他地位更低的人面前卻愛擺出一副高貴的架子來,不過就是狗仗人勢罷了。
一進馬車,王公公就假寐起來,趙琰有很多話想和秦若萱說,但也沒機會。
趙琰在強裝無事,看得出來,她娘也是。安穩平靜地過了十年,難道那一天真的來了嗎?
趙琰沒見過王公公口中的貴妃,但是“妖妃”的事跡可是聽過的。比如讓人砍掉了皇宮里的一顆百年的白果樹,劃破宮女的臉以防皇帝惦記,比如纏著皇上以至于皇上不去上朝,又比如母家親戚憑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占了很多好處……她的種種罪孽,罄竹難書。
趙琰不知道這樣一位貴妃為何要見她們母女,這很可能是皇帝的命令,這是她能想到的合理解釋。
趙琰是罪臣之女,逸珠太子太傅的女兒,她的父親趙之鴻,那個為了“私情拋卻大義的小人”。
靈宗宏業五年,彼時趙琰之父趙之鴻還是逸珠太子的老師,逸珠太子德行美好,對自己老師的學問尤為推崇,趙之鴻由此名聲更盛,一時風光無限。
逸珠太子楊律雖以德行在朝中頗有名望,政治才干卻不如幾位弟弟。
當時皇帝也明確表示立他為太子乃宗廟禮法規定,嫡長子立為太子。太子雖然不是皇帝心中第一人選,但是謹慎小心,在朝中也有一批支持者,很少出錯。
隨著皇帝身體每況日下,皇儲競爭逐漸顯露。一場腥風血雨襲來,皇帝還沒來得急另立二皇子為儲君就駕崩了。
三皇子楊乂心狠手辣,毒死太子,囚禁二皇子,逼迫趙之鴻暗中相助,偽造詔書,由此登上帝位。但最終卻過河拆橋,趙之鴻慘死獄中。
慘死、罵名、陰陽相隔,親人離散,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當今皇上所賜。
趙琰害怕,她不知道這個心狠手辣的皇帝為什么沒有殺掉她和母親。
她也不知道,要怎樣從容地面對殺父仇人。
要像袁盎亭那樣嗎?對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皇帝感激涕零?不,這是她憎惡的,殺父之仇豈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