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活了那么久，我還是不知道愛是什么的。

　　是老皇帝的包容無條件信任還是慕容煜的私心，還是顧祈瀾的默默守護，又或者是太子的一見鐘情，愛太廉價了，哪里都有的，就像璉王府滿墻的月季，綿延滿墻……

　　我不說話了，晚風撩過我的裙擺。

　　宋襄站在夜色下，面色冷峻。

　　他說：“聚魂失敗的話，他就再也不可重活于世了，甚至不能入輪回。況且成功的幾率也就只有三分之一。”

　　“那我也想試試。”

　　“可是如果他醒來把你忘了呢？”

　　“湄無悔，求大人幫忙。”我服禮。

　　“我以為我了解你的，看來我還是不了解。”

　　我笑了，眼角微微瞇起。

　　“大人，人各有志，談何了解不了解。”

　　“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他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于你手。”

　　“可是戚硯必須死，唯有他死，我方能釋懷，小太子我不想的。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拿出兩卷生死卷。

　　上面寫著他們的死因壽限。

　　天玄十三年，慕容平（璉王）聯合突厥騎兵起兵造反。卻遭突厥臨陣倒戈構陷死于亂軍。

　　戚硯忠心護主，為護璉王死于涯前。

　　我可以從中作梗，但我無權改變歷史，這點我很清楚。

　　我心下微微不安，去往書房。

　　璉王正拿著酒樽對月獨酌，月光淡淡的勾勒著他的身影，見我來，他眼眶有些微紅，我看著他那雙原本屬于他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他替我倒了一杯酒，推到了我的面前。

　　“陪我喝一杯吧。”他的聲音帶著些酒氣。他狹長的眼睫上下顫動著。好像欲言又止。

　　“殿下，今晚的夜色美極了。旦逢良辰順頌時宜。”我勾唇淺笑。

　　“月影獨醉涼，霜華月臺上。”他說著喉結上下移動，又飲下一杯。

　　他不開心，一杯接著一杯。晶瑩的淚一滴滴滾落杯中。

　　我上去奪下。

　　“殿下，別喝了。”

　　他突然拽住我的手。盯著我的眼說到：“難為母妃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辰。拋下我的這些年，你竟也能過的安心嗎？”

　　“你都知道了？”

　　“我想裝作不知道呀。”他俊眉一擰，眼中泛起霧氣：“可是我辦不到，我日日午夜夢回，日日夢中驚醒。腦海里都是母后死時的樣子。”

　　我摸著他的臉，替他整理發絲。

　　“很多時候我也身不由己。”

　　“我很多時候都在想是不是我的錯，母妃不要我了。”

　　我凝語梗塞，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那父皇呢？父皇很愛你，知道母妃是狐妖依舊敬您愛您。可你殺了父皇。”

　　“所以這么多年你一直恨我嗎？”

　　“我不知道.....”

　　他的眼里滿是痛苦的神色。

　　這世間的情感羈絆，是難以消散的。

　　“我其實是來向你道別的。”

　　“你要走？”他看著我眼神著急。

　　“嗯，去西涼，去關外，我從那里來，就該回到那里去。”我看著他。

　　我又一次拋下了他。

　　他沒有說話。

　　而后他又看著我滿眼凄苦。他的眼眶邊泛著微微的紅。

　　“父皇留不住你，二哥留不住你，我亦是。”

　　“皆是命數。”

　　“明天我派人送你。”

　　“不必了。”

　　我知道我不該如此，可我只能如此。

　　“殿下，就此別過。”

　　我悄悄的退了出去。

　　此去經年，一別兩寬。

　　戚硯從暗處走出說：“你就這樣放她走了？不后悔？”

　　他一下癱軟，手扶在窗沿上微微顫抖。粉嫩的指尖掐進窗玖微微發白。

　　“無他，我希望她過的好。”

　　燭火盡熄。

　　只余天邊一輪明月。

　　二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