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很快就被我丟在記憶的角落里，同往常的瑣事一道吃灰去了。

　　時間在重復的生活中流得最慢，流得也最干凈，所有痕跡都會很快蒸發不見。唯有班上一刻不停地發酵的新鮮話題，聊為我單調而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不少亮色。

　　大家好像永遠樂此不疲。消息總是像風一樣從四面八方吹來，再如病毒一般在所有人之間傳播。

　　正有位每天拿麥片作晚飯減肥的老兄在大課間和坐在周邊的同學分享聽來不久的逸事，說有個高三的女生被勸退了，好像是匿名舉報校方的違規操作被找出來了。

　　“得虧是個女生，之前聽說有個男的這么干了，被教導主任賞了一耳光。”“這都能查出來，真厲害。”“畢竟是一中，市里可是很看重的。”“誰不希望送自己的孩子來這讀書呢？……”

　　我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原因之一正從班上前門進來，并預備進行每周一次的心靈雞湯分享——學校里要求的對學生的定期心理疏導——臨近高三的新規矩。

　　這次講演照舊是從網上下的，大概率是公眾號文章一類的東西，大致內容也十分應景，是對幾個高考失利者的追蹤采訪。文中他們都痛陳生活不易并總結自己當下是“像狗一樣活著。”

　　班主任最后接上一句語重心長的“讀書是唯一的出路，不讀書死路一條”后便讓出教室給任課老師上課了。

　　其實不太管用，不過老師覺得不做不行——但也略微有點功效。至少方才消磨日子的同學里定會有幾位一下子變的刻苦起來，馬上容不得周圍半句嘈雜，好好努力上一節兩節課的樣子，再回到原本的嘈雜中去。或者再有幾個人講兩句人生，憤憤地搖頭。

　　“林瑤……”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繼續從方才熱聊的地方傳來，讓我想起這位表現古怪的學姐。

　　班上是有幾位整天醉心于探討人生這一宏大命題，但面對發下來有些慘淡的卷子還是照哭不誤的女生。

　　可能是受她們影響，現在再想想，我當時真是不知趣，生拉硬拽地和人家談了一路，也不知道人家愛不愛繼續下去。興許人家只是單純想看看校報？

　　我為什么會突然問出那些話？以后大概還會再見面么？雖然只是一次不長的對話，但是我又在期待什么？大概是因為之前她與一直展露的樣子不同吧。

　　好吧，我承認這樣的交談漫無目的且乏味。既沒有交換聯系方式，也沒有談談各自的童年，沒研討關于人類，關于生死的哲學，甚至連班級也沒有問——只是出于禮貌講了名字。

　　想來我也只是成了一個相較以前，她能遙遙頷首致意的人。后來公交車我倒是照坐，按需地去坐，特意地不去特意挑早到晚到的車。畢竟營造刻意的偶遇，我說不準還能不能像真正偶遇那么自如地去漫談了。

　　不過好像沒再見著她了，但這對我來說本來應該是一點也不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