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臻燁不知道為什么見到李玉方和羽霽靈說話的時候突然視線模糊一片，眼前漸漸發黑，胸口悶得難受。
羽霽靈注意到祁臻燁不對勁，時不時偷瞄他，見他倒下急忙轉身向他奔去。
“這是……”
他手中的兩朵并蒂蓮正在慢慢脫落，藍色微小的光球從他身上出來漸漸消散在空中。
羽霽靈扶起他靠在自己的雙膝上，伸手握住他的掌心想把那并蒂蓮留住，但并蒂蓮還是從她指縫間離開飄在空中。
“祁臻燁，祁臻燁，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祁臻燁無神地看向她，全身脫力，那涌動的悲傷在心里一沉一浮。
李玉方在一旁蹙著眉頗有擔憂地看著他們，他用扇子拍了拍肩轉身走到另一邊。
祁臻燁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師尊，你為什么要修煉，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修煉，現在的我，現在的你，根本就不需要修煉和活著吧……”他一說心里就更難受，體內的能量流失得更快。
他難過自己被家人拋棄，難過無能的自己，難過這么多年努力修煉什么成就都沒有，難過那個自卑站在她身后的自己。
他不明白，羽霽靈深處絕望的時候是什么心情，也不明白做瘋子的感受，他有時候在想要不自己也瘋掉算了。
羽霽靈撫了撫他的額頭溫和道：“修煉不單單只為了揚名立萬，不單單是為了向別人證明自己，是為我們自己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是這個世界生存法則必備之一?！?p> “活著？”他呵呵一笑，“師尊，你明明遭到拋棄背叛還要以這種方式活著，明明能力不行還要來救我，我有什么值得被你救，被你帶到這兒修煉，哈哈?！彼孀⊙劬Π蜒蹨I憋了回去，太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活著，這樣活著！
羽霽靈怔了怔神色道：“我當初刨金丹救他，是因為見到他被燕摩控制還要拼死護住許心悅，看著他被刨走金丹抱住許心悅的樣子我真的很感動，也很羨慕。
我竟不知這么多情好體面的他，專情到可以為一個人死不顧一切。
喜歡他，委屈求全是我心甘情愿，救他傷害自己也是我心甘情愿。
而你，對我來說，最好的理由是因為我們都是被燕摩迫害過的人。
燕摩雖只在元嬰期上呈，但他的心謀詭計卻不輸元嬰期，這位魔界之首是你，是我，及全天下人的噩夢。
據我了解，當年，燕摩的妻子生下兒子后離世，他傷心欲絕各地肆殺。魔窟周圍的城鎮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各地開始被黑暗籠罩。
你爹一行人從回娘家途中無意被卷入燕摩設下的屠殺圈套，當時你娘還懷著你，他捉住你娘要活生生把你刨出來，你爹爹便用他的孩子做威脅。
本來你爹爹本就沒打算傷燕摩的孩子，在交換救出你娘后燕摩修無止境地追殺你爹娘，因他的震怒他的孩子從石崖上摔下來。你爹娘也是趁燕摩在難過的時候逃出來，再之后燕摩便把他孩子的死因歸咎在你爹身上。
在你娘懷你弟弟的時，候燕摩對你娘的身體動了手腳，讓你原本有靈識弟弟在腹中殘缺了一半，又暗自將你弟弟練做傀儡生了下來。
你爹爹發現你弟弟的異常猜到燕摩想干什么后，親自到秘境尋得龍炎靈晶并負傷在清霧峰門前跪了十天十夜講了十天十夜你們一家的遭遇。
當時清霧峰不想躺這渾水，我為你爹的行為感動，便請示爹爹收你為徒。
燁兒，你不是一個人，你爹爹很愛你，還有我，是關心你的。你需要自己變得強大，才對得起他對你的守護?！?p> 祁臻燁像小孩子一樣抓著她的衣服哭著。
羽霽靈有些心慌，她特別怕別人哭，因為她覺得眼淚很珍貴。能在她面前流淚的人一定是因為信任她，一旦被信任她覺得就要開始對那人承擔責任。
她總怕自己做的不好，對別人不好辜負別人對自己的信任。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李玉方嘆了口氣，轉身間看見一只綠色長著一只眼睛的花妖正要攻擊羽霽靈他們。他瞳孔一怔抽出劍扔過去驚呼一聲：“四妹小心！”
羽霽還沒反應過來微微抬眸，光影間，祁臻燁從她懷里快速起身握住劍柄，左手攤出的黑蓮花形成護罩保護她。
那花妖迅速隱匿在叢林間，祁臻燁警覺的眸子微閃，身體隨花妖左右瞬移，一道道光刃閃過，刺耳凄厲的嚎叫聲回蕩在山林中。
靜落，綠色的血液滑過刀刃，那只花妖四分五裂掉在地上，掉落的尸體被樹叢中的一些小蟲迅速拖到地下。
羽霽靈看著他拍拍手道：“不錯不錯，不愧是我徒兒，真厲害！”
祁臻燁看向她微微一笑。他手中的藍蓮花瓣纏住劍柄，柄心的紅寶石變成藍寶石，細長的白色花蕊纏繞著劍刃發著微弱的光芒。
李玉方欲哭無淚道：“這是我買回來沒幾天的淚刃啊，它竟然認你為主人了？這小沒良心的，虧我天天把它泡在靈泉里吸養滋補?！?p> 祁臻燁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三師伯，我沒想到會這樣，這樣吧，多少靈石我買了?！?p> 羽霽靈挽住他的手撒嬌道：“三哥哥，你最好了，就不要與我徒兒計較了，送給他唄。”
李玉方扶額無奈搖搖頭微笑道：“好吧，就送與他了，我再重新買一把便是。”
祁臻燁抱拳上前語氣變得嚴肅，道：“師侄不喜占別人便宜，三師伯開個價，日后師侄還上便是。”
李玉方道：“你有心，師伯領了，不過這東西你怕是還不起……”
李玉方說話突然一頓，祁臻燁身子一怔不敢抬頭。
他看了一眼羽霽靈，羽霽靈對他眨了眨眼他便繼續道：“你在這秘境里獵得闕翠晶獻上于我便是，
（闕翠晶，是一只能變大變小的翠玉水晶鳥，水晶上散發著彩色的色澤，一顆水影琥珀的眼睛。在秘境排行第三的靈獸，頗通有靈性，據說化形已有五百年。）
若它也是歸順于你，我自認倒霉便是。
還清具體數額的話，師伯也不坑你，半個價，一個月一千靈石，還十五年吧。”
羽霽靈激動道：“加油，乖徒兒，師傅相信你。”
祁臻燁聽他們描述闕翠晶長什么樣，在哪便離開了，卻不知那只鳥的實力和威名。
羽霽靈和李玉方坐在一個布有清霧峰護陣的森林里，用一個水晶球觀看這祁臻燁。
羽霽靈托著下顎道：“三哥，謝謝你啦。”
“你就不先擔心一下那小姑娘搶了你的乖徒兒？為他白撿了我一把好劍這么開心?！?p> 羽霽靈笑道：“搶就搶唄，搶了這個院里還是我最大，他們都還得聽我的。”
李玉方悠悠道：“這把淚刃我可是很喜歡的……”他湊到羽霽靈的臉側道：“四妹，你就不打算補償三哥？”
羽霽靈頭骨一酥，臉頰微燙，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李玉方噗嗤一笑道：“逗你的，三哥不需要什么，你開心就好?！闭f著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羽霽靈雙手一抱傲嬌地哼了聲。
水晶球里的祁臻燁的移速超乎他們想象中的快，就像末影人一樣，每一步踏得很重，但你完全想不到也看不到下一秒他出現在哪攻擊你。
縱使闕翠晶變小匿藏在樹林中，都能被他很好地找到。他用劍慢慢劃破闕翠晶的身體，讓她的血流盡暈厥。
羽霽靈道：“看來是沒錯了，他不小心踩中了黑沼中的傷心花
（藏匿于黑土下，花瓣是紫黑色，變成單色是為了躲藏，雙色則是吸引蜜蜂來采蜜。）
只有吸食傷心花能量的人才會有這么快的躲藏速度?！?p> “所以在你剛剛說那些打動他的話時候，淚刃對他的眼淚起了共鳴，然后對傷心花的能量產生了沖擊力，他便有了這份力量？
不過我怎么看都像是他為了保護你，傷心花的力量和淚刃的力量暴走產生的效果?！崩钣穹娇粗p輕一笑。
羽霽靈臉一紅道：“三哥你什么時候學大師兄，這么，不正經了?！?p> “論到學習不正經的源頭，三哥可是最開始向你學的。”
羽霽靈真想說句不知羞恥，但感覺啪啪打臉便噎住了，鼓著腮幫瞪他。
李玉方哈哈一笑笑得溫柔。
看向祁臻燁的羽霽靈感傷道：“若是他的金丹還在，一定可以……”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算了，還是不要想這些沒用的了，先想想看怎么訓練他吧?！?p> 李玉方道：“不如，過幾日我向掌門請示一下讓他去那個地方，但你可能要一年見不到他了。”
羽霽靈胸口一疼道：“不就是一年嘛，明年就見到了?！?p> 李玉方道：“那我……”
她一臉亢奮道：“要是他能出來，我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撒潑了，呀哈哈哈，出了峰看誰能欺負到我，燕摩來了我也不怕，嚯嚯?！?p> 李玉方看著她又是嘆了口氣搖搖頭。
祁臻燁按照承諾把那只鳥給了李玉方，李玉方把她關進籠子里道：“這幾日試煉不錯，我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四妹你就陪你的小徒弟好好玩玩吧?！闭f完便離開。
羽霽靈撲向祁臻燁抱住他：“我就知道你能行！”祁臻燁身子一僵不知做何動作。
她伸手摸了摸他手上的劍頭一歪輕聲：“好劍?！比缓笃鹕泶筇げ缴锨埃骸盀閹燄I了，我們去找吃的吧。”
祁臻燁看著她的背影微愣，小跑地跟上去。
回到清霧峰的李玉方把闕翠晶放到靈泉里療傷，闕翠晶昏昏地睜開眼，李玉方見到她醒了溫柔問：“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輸服嗎？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訴我?！?p> 她問：“你救了我？”她甜美的聲音輕和好聽。
他為她擦著藥膏道：“嗯，不過是我師侄把你買給了我，等你的傷痊愈了我就放你回去?！标I翠晶看著眼前的人萌生起心動。
李玉方道：“不舒服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我新制的膏藥，沒多少人用過不知道你用了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p> “嗯”闕翠晶心里暖暖的
幾天后祁臻燁與羽霽靈回到清霧峰，峰上又傳出雞鳴狗叫的聲音。
“快逃！羽師姑又發瘋了！”
“別跑啊，孩兒們，師姑只是想讓你們看看師姑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看歸看，你湊過來干嘛！救命??！”
聽到求救聲的祁臻燁趕忙來到現場，便見到羽霽靈穿著件露骨的衣裳，繞著柱子追著他的一個師兄，那師兄長得也是俊俏。
她穿的衣裳上粉條白色繡著桃花的飄帛纏繞著玉藕般的雙手，及腰間上點綴著蝴蝶流蘇鏈，裙擺開叉間還露出那雙修長如雪的腿。
看起來性感俏皮，祁臻燁看著她鼻子有點疼，臉頰發燙，他捂嘴輕咳了一聲。
她見到祁臻燁來了，立馬撲過去勾住他的脖子，對他眨眨眼睛嫵媚一笑：“乖徒兒，師傅這身衣裳好看嗎？”
雖說該遮的遮了吧，但這衣裙單薄，貼近的時候竟有肌膚貼肌膚之感?。。?p> 祁臻燁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臉立馬漲紅起來，馬上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她裹住，單手扛起她，憤憤道：“傷風敗俗！給我脫了，以后不許穿！”
“啊？為師可是做了很多天的，這么好看，不要不要，我就要穿?！?p> “你再穿我就把這件衣裳燒了！”
“哼，不穿就不穿，你這么兇干嘛，我穿給自己看不行嗎，切！你們啊，就是沒這個眼福，嚯嚯。”
這笑聲嚇得路邊看戲的師兄弟們一個哆嗦，暗暗慶幸自己長得丑沒被羽霽靈劫色。
夜里，繁星唯幕月光傾灑下，身著一身水青色衣衫的羽霽靈坐在桃樹下的椅塌下，她呆呆地看著圓圓的月亮，那雙丹鳳眼在此時睜得圓圓得，嫵媚中帶著嬌氣的可愛。
風吹得柔和，吹拂著她的發梢，抖落的花瓣落在她的頭上裙擺下。
站在門外的祁臻燁看她看得出神，回過神后他走到她身旁把手里的白色披風披在她肩上柔聲說了句：“師尊，夜里涼?！?p> 羽霽靈拉了拉披風微微一笑道：“燁兒你知道嗎？我很喜歡這樣的黑夜，在黑暗中看得見光。即使是一個恐懼漫長的夜晚，只要看到一點光亮我就覺得很安心，心里就充滿去面對一切的勇氣，你覺得呢？?！?p> 她扭頭看向他卻無意湊近了他的臉龐，鼻尖與鼻尖微微觸碰。
祁臻燁溫聲嗯了句：“很好看?！?p> 寂靜之夜中，隱隱掀起風，柔和的風聲，還有兩人起起伏伏的心跳。
羽霽靈起身伸展手臂說：“睡覺吧?！?p> 次日——————
羽霽靈沒有生氣地攤趴在祁臻燁的寫字桌前上，祁臻燁手中毛筆抖落的墨汁暈染了一張又一張紙，問了她好幾遍怎么了，而羽霽靈一直在唉聲嘆氣。
終于祁臻燁忍無可忍按住她的頭問：“你到底，怎么了?！?p> 羽霽靈哭巴巴道：“我想吃好吃的?！?p> “想吃什么？甜的？咸的？還是辣的？”
“我想吃酸辣酸辣的?！庇痨V靈說著像小孩子一樣含著左手的食指，然后抽出手一副觸死的模樣。
祁臻燁起身到廚房給她煮了碗面多放了醋辣椒和蒜，羽霽靈嘗了一口便放下筷子起身抱著桃花樹猛撞。
祁臻燁托著下巴思考著還可以做出什么酸辣的味道，然后他又做了個酸辣燒雞，羽霽靈吃了一口委屈巴巴地要哭了出來：“不喜歡摻雜油膩的味道?！比缓笙癫∝堃粯优吭谧雷由习β晣@氣。
祁臻燁把這盤燒雞遞給剛跑來的秦依依，跑向廚房。
“師兄，依依吃過了?！鼻匾酪烂碱^微顫，端著燒雞一臉為難，她看向懨懨的羽霽靈微微行禮道：“羽師姑怎么了？”
羽霽靈嘟囔著：“好膩，好難吃，太干了……”
秦依依一時不知道怎么搭話，祁臻燁把一碟涼拌苦瓜端了上來，羽霽靈夾了一片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立馬倒地雙手平放在胸前，桃花瓣隨濺起的灰塵向上飛落到盤中。
羽霽靈托著下巴繼續認真思考，秦依依看了看祁臻燁看了看羽霽靈道：“我那里有一本民間食譜，師兄你等著，我去找來給你。”然后噠噠跑回去又跑回來。
祁臻燁翻開食譜看了看，眼前一亮，“沒想到大米還可以這樣來做。”他開心地合上書：“師尊你想吃的，我有辦法了?！?p> 秦依依暗自高興：太好了，幫師兄哄師姑開心，他一定會喜歡我的。
夜里祁臻燁搗鼓著，封上盆回到自己的書房。
羽霽靈生平第一次坐到屋頂背對著院落喝酒，手里撥弄著盆栽里的肉多多葉片。
月下的目光清冷，她想到一個月后就要與祁臻燁分開心里就空嘮嘮的，難過。
不一會兒，她踉蹌地飛下去磕破了自己的手坐在地上咬唇無聲哭了起來，她擦了擦眼淚起身。
眼前的門房重疊，她頭暈得厲害，東倒西歪地走進早已熄燈入睡的祁臻燁屋子里，也沒看清床上躺著祁臻燁，她還沒爬上床便磕到了床邊一把扯下了祁臻燁的被子。
祁臻燁被空氣中彌漫的酒味和糯囁的聲音嚇醒，讓他不寒而粟，看到床邊的羽霽靈抱著被子皺著眉小聲啜泣的模樣，他又開始心疼。
羽霽靈小聲喃喃著：“我要吃的，我要好吃的……”
祁臻燁撥開她額頭的須發看清她的雙眉感到不解，她怎么就和吃的過不去了，還喝得酩酊大醉。
他雙手抱起她把她抱回屋，羽霽靈抱住他的腰怎么也不松手雙腿還夾住他像抱著一只熊。
祁臻燁放下手想要她自己摔下來，結果羽霽靈沒摔下來反而抱得更緊了，嘴里一直小聲嘟囔著：“別走，別走，別讓我一個人……”
祁臻燁輕輕拍著她的背，然后羽霽靈猛地咬了一口他的肩笑嘻嘻道：“吃到你了，美男，嘻嘻，美男你長得真好看，身材也好，與小女子，共度……”
還沒等她呢喃完祁臻燁便掐住她的后頸提了起來，溫怒地看著她，“你在喊誰美男要和誰共度春宵呢？”
“疼疼疼！”羽霽靈驚醒松下手和腿，耷拉著疲憊的眼皮看著他嘿嘿一笑，“美男……”
祁臻燁把她扔到床上捂了捂頭，他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才和這個瘋個瘋女人說話。
羽霽靈抱住他送給她的那個枕頭，嘴里呢喃著美男。
祁臻燁嘆了口氣，給她蓋好被子，拿起自己的被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