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下,一直不語的林昇此刻卻哈哈大笑,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道:“皇上,自從妖星之說在朝廷肆虐。臣,真是好久沒聽到朝臣議論政事了。有些人在您一上朝就喊打喊殺什么妖星,皇上不覺得久違的熟悉嗎?從田災之事在長陽傳開,皇上下旨嚴辦,哪一項旨意不是針對眼前的災事。如果上行下效,事情豈會鬧到這地步?朝臣的府邸又豈會遭受踐踏?皇上!禁軍一出現在長陽,立馬揪出了鬧事的匪類,平息了長陽的亂局。難道巡防總署身為長陽的治安管理,皇上親賜的皇屬大營,就猶如一堆廢柴?!被人檢舉后,總署貪污與人勾結蓄意禍亂長陽的歹心立時大白天下,這還不夠說明一切?可反觀一些朝臣,對于您的賑災事宜全然不提,出了事,一不追責二不獻策,只一味追著謠言做文章,這樣的人為官若沒有私心,那就一定是昏聵無能!”
林昇說完,很多跟著叫囂的朝臣不敢再言語,事情要怪,就怪皇屬督軍那件事做得太絕,他們連日來的言行也過于激憤,須知皇帝本就開始忌諱,如今被挑明,誰也不敢在惹禍上身。
林昇又跪下接著說:“微臣身為朝廷命官,也為一個父親,既相信吾兒的盡忠職守,也相信他的秉性。布政夸大其詞不光是為了貪,他阻止屬下徹查真相,任由物價哄抬,見事情發生的詭異,不掩飾謠言追究真相,反而任由恐慌肆虐,更激起民怨直指長陽制造混亂,如此不覺得可疑?”
“天災之事,誰敢枉顧揣測,誰敢惻隱?!崩罴纫堰€在據理力爭,林景臣笑道:“那成邠伯所言倒叫臣起疑了,敢問這妖星之說從何而起?是誰聽來的?又是誰言之鑿鑿散播的?不如將事情好好清算,看看是流言先有,還是田災在前?!?p> “本爵爺哪有那個功夫?!你分明是在狡辯!”
“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或許誰都不會在意源頭是什么?但天地可鑒,自己有沒有違背良心自己清楚。若諸位大人不信今日微臣所言,那不出七日真相既會揭露,只要沒人暗中作梗,微臣相信,一切都會大白。到時眾位大人再有疑慮,那臣的腦袋也不過是在肩上多待片刻而已?!?p> 林景臣慷慨激昂,倒是讓李既已心生僥幸:“好好好,你竟敢以死立誓,你觸怒天威!林氏一族都該被降罪!如此還不夠阻止你的癲狂,你......”
“咳!”謝珖咳嗽一聲,假意勸道:“成邠伯,小孩子一時熱血上頭,你計較做什么?小林大人也是,雖然家門不幸,但也用不著發這種誓言。皇上,事已至此,安民所和巡防總署都忙著處理,莫說七天,半個月都忙不完,微臣建議還是先逐一審理,等真相出來,也好告慰天下黎民。”
章圖已死,廣海......張思戚不禁扶額,出家人成了滿口慈悲卻滿腹陰險的罪人,他實在是不相信他了。但林景臣口中的話又實在震驚,心中暗下一個決定......
就在這時,嚴均引領著一個身著戎裝,背插紅帆旗的騎兵進到殿內,見他風塵仆仆,知道事情有變,張思戚忙問發生何事,卻見兩人大聲恭賀:“恭喜陛下!大魏勝了,西境大軍大獲全勝!秦將軍率眾大破趙國來襲,歷時一年多的邊境大亂終于平息了!”
“臣等恭喜皇上!”眾臣紛紛跪下,誰都不想錯過這奉承的機會,謝珖和李既已便趁機住口。
這是久違的喜訊,早已順著傳訊兵的一路馳騁,遍布了大街小巷,這給陰霾之下的長陽總算迎來了一縷曙光,叫人一時揮散開妖星帶來的噩夢。
“大捷!真的是大捷了?!”張思戚和城內的百姓一樣,他也太久沒聽到喜訊了,那傳訊兵立即抽出綁縛在身的背匣;那是軍方特制的傳信盒,如果半路發生意外,不懂此道的人根本打不開。
里面的訊息,給張思戚帶來無限喜悅,連連點頭,露出連日來第一個笑容:“好!秦將軍勞苦功高,看捷報已經數日,好!好極了!”
那兵又道:“是,秦將軍已擒獲此次進犯的守軍數人,不日即可押赴長陽由陛下處置。另外趙王絕對歸降,不日將質子送來大魏朝貢?!?p> 張思戚大喜過望,連連嘉賞,封守將秦邦為鎮國大將軍,邊郡太守。
而這一日的早朝,也在悲喜交加中度過。
但事情還未完,就在下朝后不久,魯唯昌和周邰帶著刑部的幾名官員求見,他們也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一直與城內作亂的狂徒勾結,并賄賂巡防總署的人,正是昭安侯之子齊遠隋。因他身份特殊,所以不能不來稟報。
且刑部的大獄里,那個在尚舜門下蓄意栽贓的老頭也是齊遠隋安排的,他算是為數不多記住齊遠隋長相的人,只不知他叫什么,根據刑部畫師繪出的圖案,一點點回憶一點點修改,終于得到了釘錘!又經五方衙門和刑部幾個暴徒辨認,幾乎是統一證實了一些列案件有齊遠隋參與。只皇屬督軍和曲苃以及丁馬頭還在嘴硬,可費三卻早出賣了他們。
張思戚心中惱恨,沒想到這個紈绔的跳梁小丑如此惡劣!立即傳旨叫人抓捕,而趕巧的是,齊昂的請辭奏本也在此時遞到了案前。
他說自己夫人忽然暴斃,心中憂慮無限悲痛,特請辭回鄉頤養天年。
張思戚差點沒將奏本撕碎;刑部剛審出他兒子作奸犯科就上表請辭!拿皇帝是猴子耍嗎?!遂即刻下旨,讓鮑挄帶人將齊昂和齊遠隋二人抓入刑部,其家的家奴和族人也一律監管起來。
宮外,齊昂今日大張旗鼓的操辦亡妻喪儀,目的就是讓全長陽都知道他家出了變故。
雖然有些內眷還奇怪昨天還好好的人怎么忽然沒了,不過人死為大,接到訃告后還是趕來吊唁。不想鮑挄帶著圣旨將昭安侯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將還一身喪服的齊昂等人扣押,就是棺材也一并帶到了刑部。
至于齊遠隋,從他離家之后一直躲躲藏藏,雖然不過一宿,可養尊處優的他還是被折騰得夠嗆。他先去找了蘇梓陽,可對方任憑他磨破了嘴皮,甚至出言威脅都不肯幫他。杜焎更是早早抽身跟他劃清了界限,一幫狐朋狗友也全躲著他。最后無計可施只能舍棄尊嚴再求蘇梓陽給他一個床鋪先湊合一晚,饒是這樣,還是在天未明時被他趕走。又餓又乏下便想回家,可齊昂那揮劍砍殺的樣子著實將他嚇懷,只能躲在府外擇機進府偷錢。
可沒想到一群兵將府邸圍得水泄不通,更親眼看見父親被抓走,嚇得他轉頭就跑,就像一只老鼠四處逃竄;躲官府抓,也躲五仁甲。
齊昂被抓進刑部,自然是拒不認賬,雖然兒子已跟他坦白一切,可還是咬死牙關。但他府里的人就不好過了,齊昂有祖上功勛庇佑,刑部無法用刑,所以全招呼到他的家奴的身上,吐露了這些年這對父子的斑斑劣跡;栽贓,受賄,欺壓,圈地,任人唯親,歐殺人命以及強搶民女,就是已死的昭安侯夫人,也以各種名義大斂不義之財。
魯唯昌越審越心涼,看著堆積起來的口供,都不知該不該稟報皇上,最后挑了幾樣重要的,連并他夫人的驗尸結果先呈了上去,打算先觀望下圣意。不過在那之前,刑部先簽押了齊遠隋的通緝令,并迅速張貼在大街小巷。
暮冬初一,嚴琦和文世清,趙彬和周覆,周邰和五方衙門,鮑挄和禁軍,全城搜捕這個齊遠隋。
葒桐殿里,郭通也將此事報給了正在炭火邊端著手爐的張昱。
“殿下,現在城內都在拘捕齊家公子,相信不會太久,帝姬的事就會被揭發,您要不要......”他請示他下一步,張昱卻搖頭:“不急,雖然昭安侯的奏章我讓人耽擱了一下呈上去,但還不是一切被揭發的時候。畢竟田災的事還沒有真實的證據,一切還不急?!?p> “是,可奴才怕發生變故,小林大人在朝上言明七日之內,萬一溫沨路上耽擱怎么辦?”郭通的擔憂不是沒道理,事情瞬息萬變,即便是張昱也只敢步步為營,但還是選擇相信他:“他那句話說得確實托大了,不過既然敢說,心中便有把握......我明白他這是想盡快讓我在朝臣面前展露,可鋒芒,我還不是想太過?!?p> “殿下受的委屈實在太多,公子崇已廢,您何必再忍?皇室之內的正統唯有殿下。您是名正言順的繼位人選,誰能阻礙殿下的將來!”
張昱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手爐,險些被燙。郭通自知失言,不敢在說話。
將來這個詞,對張昱來說根本就是奢望;先天不足是事實,身子孱弱也是事實,午夜夢回甚至都不敢沉睡,深怕再無曙光可見,他能活多久,他真的不敢想象。
張思戚作為父親,或許不會介意,但作為一個帝王,在繼承人的問題上,他必然還會偏向張崇,哪怕對方是個草包??v然脫穎而出,最后充其量,不過是盡輔佐之能的親王,始終仰人鼻息。
最后淡淡對郭通道:“無妨,炭火少了,你去填一下來吧。”
冷了就加炭,保持平衡,才是最好的......
宮外,張啓之這幾日也置身巡捕的人海中,他料定齊遠隋沒有逃出城,不過萬沒想到,他竟然躲在自己設立的安養地。
之前林婉青在大街上公然與競陶對峙,他便下令將一部分乞丐安置過來,原本沒再上心,只通緝發布后,翟武從侍衛口中得知,安養之地的人數忽然增加了一個。
那侍衛原也沒在意,只覺得這人很特殊,他一身單薄,卻油頭粉面,吃飯的樣子也不像是貧民,更不像難民,以為是城里哪家大戶落難的人,直到他將此事透露給一直曖昧的丫頭,那丫頭又轉告杜若,于是苦無對策拉攏張啓之的她立即心生一計,越來越頻繁出現在難民的院里,暗中觀察肯定那人正是齊遠隋。于是尋個機會,讓丫頭又將此事告訴了侍衛,侍衛自然報告給了翟武。
張啓之懷著將信將疑的心靠近后巷的院子,環顧一圈,里面并沒有齊遠隋的影。倒是見杜若一身質樸的正在熬粥,親力親為,手上都有了凍傷和燙傷,看著叫人不忍。
他留下翟武去照看,自己往府邸去,忽然在拐角的巷子聽見熟悉的聲音,似乎發生了爭執,張啓之湊過去,見一個地痞樣的人正揪著另一個怒罵。
“兔崽子讓你爺爺好找!你膽敢躲著我!”五仁甲一嘴酒臭氣,熏得齊遠隋差點昏過去,可刀抵在脖子上,他不敢暈只能求饒道:“五爺!我實在是籌不到錢??!我現在,我爹已經被抓了,家也封了,我連飯也吃不上了,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原來五仁甲見昭安侯府被抄,又看滿城的通緝令,便知這小子也壞了事。他不比官府人,三教九流皆有消息,故而很快抓到了他,心里也明白是肯定要不到錢了,可齊遠隋畢竟是個公子,他的朋友絕非他們這等無賴,只要能榨出一點錢,管他是死是活。
“哼!你個王八羔子,爺爺我不跟你廢話。去!找你的朋友要錢去!再敢糊弄你五爺我現在就廢了你!”五仁甲將刀子抵在齊遠隋的命根上,對方嚇得一動不動,哭道:“五爺饒命啊!這真不是我不給!實在是沒辦法!我現在被人通緝,都不敢露面,更別說要錢了。我一露頭,只怕,只怕他們立即將我押去見官??!”
五仁甲氣急敗壞地給他一拳威脅道:“你少蒙我!你們這幫吃喝嫖賭的公子花花腸子比我們多了去了。給五爺我寫信去!讓你的朋友出來見我,我就不信,他們看見你一根指頭能當看不見!”
齊遠隋嚇得哇哇大哭:“別!五爺手下留情!我寫,我找人,我這就找人,你別傷我!”
他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他就像過街老鼠,就是蘇梓陽看見他一只手,也會躲得遠遠的,哪肯來救他。趁著五仁甲收刀,立即用力一推往人多的地方跑,五仁甲沒防備,見他跑了抄起刀就追了過去。
張啓之瞅準機會,上去一腳踹翻了齊遠隋,在后面的五仁甲果斷揮刀砍了上來,張啓之忙躲開,可對方窮兇極惡,耍得刀法毫無章法,倒叫人近不得身。
齊遠隋見五仁甲襲擊別人,起身又要跑,可不慎腳崴,一起來又趴在地上,忍著疼只拼命地往前爬。
張啓之欲追去,無奈五仁甲蠻力襲擊阻了他的去路,加上他本身又不擅搏斗,只能大聲喚翟武。
五仁甲見他喊人,轉身也想跑,可張啓之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一下就撲上去與之扭打在一起,鋒利的刀,加上腳又踢又踹,讓張啓之可是飽嘗苦頭,可死死纏著不放,最后拖著他的腿往后。此時的五仁甲就像一條離岸的魚,只顧拼命掙扎,蠻力下,又踹得張啓之肚腹盡是淤傷。
終于翟武趕到,身后還跟著杜若,三兩下將五仁甲制服。齊遠隋怕被人抓,見刀掉在地上,撿起就刺。張啓之剛緩過勁,恰好離他最近。
“表哥!”危難時刻,杜若突然擋在了張啓之身前,肩膀猛地被扎傷,張啓之抱住她猛地踹去,齊遠隋又倒地上一動不動,隨后趕來的侍衛將兩人立即綁縛。
“若兒?!你怎么樣了?來人,快去叫大夫?!睆垎欀?,杜若虛弱地倒在他懷里輕輕道:“還好,還好表哥你沒事?!?p> “好了別說了,已經沒事了,快!回府!”張啓之抱著杜若撤回府邸?;艁y下,他沒察覺到杜若在懷中那意味深長的淺笑......
齊遠隋和五仁甲被宣王親自押送進宮,一路上民眾無不惻隱。等到了成望宮外,兩人跪在金磚上,一個瑟瑟發抖,一個卻趾高氣揚。
五仁甲到現在也沒弄清狀況,看陳恬等人一身鎧甲手持寶劍,認為是到了什么將軍大營,心中嗤笑;你們就算將我抓了又如何?布政曾說此行有大人物撐腰,任誰也奈何不得,所以即使是一身枷鎖,也擺足了底氣。
高才出來傳旨將兩人押進殿,此刻宮內站滿了人,拋去張思戚和張啓之,還有謝珖魯唯昌等刑部官員,齊遠隋早就嚇得渾身發軟,只有五仁甲還在裝橫:“你們這群人趕緊放了爺爺!否則大爺我上頭的主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如此對帝王說話,不千刀萬剮也得五馬分尸,可張思戚卻沒空搭理這些,讓陳恬先將他拖到殿外受五十鞭杖。
隨后魯唯昌在授意下開始詢問:“齊遠隋,你可知你犯了什么大罪?如實講來!”
齊遠隋早已頹廢不堪,可心中的劣性還在狡辯:“回,回皇上,小人,小人不知!”
魯唯昌讓刑部官員一一將昭安侯家奴的口供放到他面前,又拿出齊母的驗尸報告道:“昭安侯罪行累累,證據確鑿,而且經查實,你母親也并非死于天命,而是胸腔受了劍傷一命嗚呼,而兇器是你屋內的寶劍,對此你作何解釋?!”
齊遠隋牙齒打顫,母親是為他擋了父親那一劍才死的,既然父親被抓了,那他干脆孤注一擲將罪推到對方身上,大吼:“皇上!這一切都是我父親干的!是他殺了我母親!您要為小人做主,小人喪母之仇與他不共戴天,您要給小人做主??!”
“一派胡言!無端端他為什么要殺結發妻子?!再不說實話,朕將你一并處置?!?p> 張思戚的面色很不好,可齊遠隋還是咬死道:“皇上饒命!真的和小人無關??!都是他,都是他做的惡事!他貪贓枉法,陷害朝臣,暗地里干了很多勾當,我母親就是知道他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想去告發,誰知結果......”
張思戚怒拍書案,震得茶杯微顫,沒想到這廝這么無恥,刑部受理案件以來,昭安侯家奴對齊母的死眾口一詞,都言明是齊昂要殺他,卻被齊母擋下這才釀成慘劇。枉齊昂還貴為侯爵,不但罪行滔天,更用結發妻子的命來逃脫罪責,如今這混賬兒子還信口雌黃。父子倆厚顏無恥的樣子別說是外人,就是一直被綁在側殿的齊昂聽來也差點吐血。
張思戚不想聽他狂吠,只問周邰何在?
高才忙回稟:“回皇上,周大人帶著人犯已經在殿外候著了?!?p> “宣!”張思戚一聲令下,周邰便將涉及林婉青案件的主名主犯,費三和丁馬頭帶上,這兩人一身重刑具,來到成望宮時,見五仁甲也被抓,還慘遭鞭刑哭爹嬌娘,就知末日降臨了。
他們跪在齊遠隋身后,魯唯昌問:“你們兩個罪犯累累,本應立即行刑,但皇恩浩蕩給你們一個機會,去認一下身前這個人,據實已答,皇上可網開一面給你們活路,否則立時論罪車裂!”
費三早就招供,他見齊遠隋被扳過身,果斷招了:“是!大老爺!這個人就是跟小人接觸的人,小人很多錢都是他給的!他要我們鬧事,說鬧得越大越好,都是親口說的!那大宅子也是他給我們找的!殺那小娘不不不,那小姐也是他讓我們干的!”
“此話當真!?”眾人皆是一驚。周邰更是難以想象,這昭安侯的公子沒聽說跟林府的小姐有什么仇怨?費三又趕忙道:“小人不敢撒謊!是他,確實是他給的錢!他說上面的主子有吩咐,讓我們去殺一個府里的小姐,小人不知道那小姐是誰,但五仁甲卻知道!也是他帶小的們找到的地方,人也是他說是,才才辦的!還有好多,都是他讓我們辦的!還有不光是我們,城里,城里的地痞流氓都聽他吩咐!小人沒撒謊,求老爺給小人活路?。 ?p> 丁馬頭怒目費三的窩囊,依舊秉持著江湖道義;既然別人給了富貴,那他就絕不會做出出賣的事,嘴硬的即使牙齒都被掰光,也依舊不吐露半字,將頭一歪,表現得無比硬氣。
硬氣?張思戚沉著臉對狂徒道:“好,朕先饒了你一命,不過你這個同伙不愿意說話,那以后也沒必要說了。來人!拉去刑部,立即車裂處死?。 ?p> 丁馬頭聽罷怒喝:“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殺我!你們知不知道爺爺我背后是誰!告訴你們,爺爺背后是帝姬!是當朝帝姬!你們敢殺我!帝姬一定將你們的腦袋全砍了!”
眾人一驚,帝姬?哪個帝姬?當朝帝姬只有競陶。再看齊遠隋,早已面露死顏。
可張思戚驚駭之余又不免懷疑,丁馬頭一個地痞無賴,社會最底層的人,怎么可能認識身在皇宮的帝姬?!以為他是借機攀咬,可他攀咬誰都不可能攀咬帝姬?。×⒓磫柕溃骸澳阏f什么?!帝姬?什么帝姬?你說清楚!!”
丁馬頭以為這幫人怕了,趾高氣昂地高聲喊道:“怕了?!怕了就趕緊放了你家爺爺!我告訴你們,我們布政大人可說了,皇帝老子不給我們這群人留活路,可帝姬開了尊口,只要將城里的事辦好,榮華富貴全都在爺爺手里。帝姬你們知道嗎?!高高在上的競陶帝姬,皇帝的獨生女兒,整個國家的掌上明珠!你們敢抓我?也不睜開狗眼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別仗著官兒大府衙臺階高就騙老子,你們在大的官兒高得過帝姬嗎?殺我?你們敢嗎?!呸!別以為在爺爺身上用點刑就怕了。這姓齊的就算被你們抓了又怎樣?費三這沒用的東西招了又如何?你們愛怎么處置怎么處置,但要讓帝姬知道你們抓了我,讓你們統統腦袋搬家!”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你一介小民怎么可能認識帝姬,你分明是誣陷!”
張思戚已經不知用什么來形容眼前的一幕——競陶,競陶這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居然做出禍亂民生的惡行!這讓他如何相信?!
丁馬頭卻還不知深淺的大言不慚:“你這老不死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我們布政大人親自將我們請到的衙門,親口傳了帝姬的諭旨,諭旨懂嗎?!諒你也不敢違抗。識相的,放了爺爺好好伺候,我就帶你去帝姬面前求條活路!”
“夠了——!”
張思戚怒不可遏,書案險些被他掀翻,指著丁馬頭這狂徒怒道:“將這,將這個狂徒給我剝皮千刀萬刮!不!給我活烹!不,給我剁成肉醬喂狗——!”
他被對方的話刺激得頭痛不已,所知的刑罰換了好幾樣都不覺得解恨。而他盛怒之下,眾人莫說是說話,就是喘氣都得掂量了。
丁馬頭一臉不可置信,還在美夢里沉淪,直到有人將他綁縛到刑臺,明晃晃的刀刃砍下,這才讓他如夢方醒,可一切為時已晚。
沒人承受得住帝王的暴虐,齊遠隋和費三早如一灘爛泥,現在他們就是想說也不敢說了。
張思戚讓魯唯昌將他們全部打入刑部天牢,并下旨剝奪昭安侯一族免于受刑的特權,務必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審清楚!如果這個齊遠隋還敢胡說八道,就立即行凌遲之刑,連上湊請示都不用了。
魯唯昌哪敢忤逆,立即將人犯帶下,這時陳恬來回旨說鞭刑已畢,張思戚連審都不想審,讓魯唯昌一并投入天牢嚴審,本心也是怕這一丘之貉再吐露出更加驚悚的事。
除此他又下召,讓陳恬和戶部官員帶諭旨去受災郡縣查看并抓捕布政,官官相護的下級官員也一并緝拿,所有家私充公,敢有抗旨者就地處決。
張啓之看著張思戚一系列的雷厲風行,既然此事帝姬有關,他就識時務的選擇避嫌,和周邰一塊兒退下。
至于謝珖,從頭到尾都未發一言一語,如今齊昂下獄,李既已又不在,形勢對他很不利。自己也清楚,宣王帶人進宮,皇帝召他來也不過是警示;日后李既已再在朝上妄言,那他可就不能和稀泥了,稍有一點“不明是非”的話,那他這丞相就得跟昭安侯一個下場。
張啓之在出宮的路上,見周邰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想說什么,畢竟章圖的案子還壓著,如今揪出了齊遠隋和那般胡作非為的狂徒,那么舊案也迫在眉睫了。勸慰道:“周大人,事情就要大白,其中,也肯定牽涉了章大人的死。今天那狂徒被縛的時候,一身蠻力,想來章大人一介文弱書生,怎么可能抵抗得住?!?p> “是......”周邰對于張啓之利用章圖的死因還是耿耿于懷,但事情也是他默許的,萬般無奈只好說:“下官明白,可殺人總要有兇器,可這......”
張啓之無所謂道:“既然真兇已抓,那么這兇器自然也要浮出水面,章大人既然脖頸處有毒針刺死的痕跡,那本王自會將難題的答案奉上?!?p> 周邰一驚,萬沒想到張啓之竟知道仵作在章圖身上做的手腳,看來那仵作,也必然是他的人,雙拳緊攥,面上只能恭敬謝過他的好意。
晚上,衙門仵作來到他的書房,交給他一根特制的吹針筒,瞬間明白宣王的意思,但除了接受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