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于郢山開拔,也是一路開鑿,峭壁上并未有人工的痕跡,只是底下道路愈發(fā)平整,可見這從天而降的計策,齊人并未得償所愿。而他們無法攀爬,張姮更不可能。
不過心憂之時也難得一絲慶幸;至少說明郢關還沒有攻破,夷州之下還是安全的。可是......拼死抵御的魏國軍魂,又有多少消亡在人世間了呢?
張姮不愿多想,只趁著黑夜慢慢摸索前進。可前方出現(xiàn)了火把,張姮見左右無可遮擋,就只能又潛入水中隱蔽。
這是一隊巡查兵,白甲在月色和火光交替下,冷暖色調(diào)分明。不同的是他們還佩戴著白甲面具,手持長戟,氣勢逼人,絕非那些物資押運兵可比擬,只怕前面就是敵軍大營。而聽著鏗鏘有力的步伐,也不知他們是還未收到山火蔓延的消息?還是根本不懼,正好背水一戰(zhàn),欲要徹底攻破郢關。
此處峭壁上下,皆是布滿了秋后干物,若火勢開啟,最先波及的就是囤守于郢關外的齊軍。但他們井然有序的后方正在處理,如此規(guī)模和速度,也不知哪一方最先抵達。張姮心中一點曙光也沒有,畢竟對方此來有十多萬人,綿延大山,真的能抵御得住齊人的攻勢嗎?
白甲巡兵已過,張姮已經(jīng)受不住陰冷的寒水,可手一滑,順著水流竟又漂泊起,最后努力攀到一處石頭上才得以喘息。可她的身影在月光下十分明顯,這就讓一個正在寒水中洗身的人發(fā)現(xiàn)個正著。對方一把抓住張姮的頭發(fā),害她又跌回水中,那人又迫使她抬頭,月色這時大亮,張姮的面容趁得如白玉般光潔無暇。
“女人?!”那人詫異,而他的齊語,更刺激得張姮掙扎,可卻是徒勞。但此舉似乎勾起了對方的興趣,又猛地將張姮淹入寒水中,直到她快要窒息昏厥,才拖到岸邊。此時不遠處正在巡視的齊軍聽到聲音,忙上前詢問:“將軍,發(fā)生什么事?”
“沒事......”對方自顧自擦身穿衣,渾身堅實且布滿傷疤的肌肉,在寒月下很是駭人。那些齊人瞥見張姮倒在岸邊生死不知,以為這參將軍和軍帳娘子在水中嬉戲,忙閉口退下。
夏侯玉祁待閑雜識趣退下,便又向張姮看去,見她穿得是齊國兵營的衣服,料定是哪個軍帳娘子不知從哪偷來件身兵衣,想趁夜逃離。
呵,還真是夠膽兒。
夏侯玉祁嘲諷一句,將人一手撈起,迫使她咳出水,便回了營帳。
今夜之事,無人敢提,也是無傷大雅。可當夏侯玉祁撕開張姮濕透的衣服,只覺得她滿身傷痕很是刺眼,不明白一個弱質(zhì)女流渾身的傷怎么和上陣殺敵的男人一般。將衣服放下,就叫人去找軍醫(yī)過來。
他是軍中人,不拘小節(jié)慣了。何況張姮這身子骨瘦如柴,怕用不了一次就得散架,心中更懷疑她的來歷;是哪個不開眼的把這樣的人擄進營里來的?還是誰不懂憐香惜玉,做出這些混賬事?亦或是她,其實是郢山里的野人?可這面貌,怎么也不該是風吹日曬出來的,還是說魏國夷州的女人都像她這樣?好奇間,一名老軍醫(yī)被帶到帳中。
夏侯玉祁揮吩咐軍醫(yī)救人,就站在一邊看著,毫不顧忌男女之嫌。可深陷困境的張姮并未昏沉多久,她只覺得一股寒涼直接劃過皮膚,猛地驚醒,就見個陌生老者對自己上下其手,立即起身將人推開。對方?jīng)]防備,連推帶撞下栽到在地,連藥箱也翻得一塌糊涂。
夏侯玉祁一下將其制伏,張姮瞬間覺得劇痛席卷全身,可緊咬牙關不發(fā)一聲。只聽身后又嘲笑道:“嚯,是個烈貨啊。”
此時,帳外沖進幾人,夏侯玉祁吩咐道:“請軍醫(yī)帶下去吧,另外,不該你們知道的事,把眼睛和嘴都給我捂嚴實了。”
眾人不敢違抗,只能將才來的軍醫(yī)又請了出去,只剩兩人在帳內(nèi)。
夏侯玉祁占據(jù)主位,見張姮不在反抗,便先松了手,人立馬如斷了線的紙鳶癱倒在地上。夏侯玉祁又將張姮礙事的頭發(fā)撩開,一張出水芙蓉面在燈火下更叫人移不開視線,當然,如果張姮不是怒目而視,夏侯玉祁會更心悅。扳著她的下顎問道:“你是誰?告訴我。”
張姮不言,只想擺脫夏侯玉祁那鉗子般的手掌。對方見狀,繼而將她丟到鋪有獸皮的床榻上,又棲身壓下夾帶威脅地再次詢問。可換來的除了張姮的反抗依舊得不到一個字。又試探道:“不會說話?啞巴?”
張姮在齊國人面前必須得是個啞巴。倒是夏侯玉祁更被勾動了興趣,雖說他感覺得到張姮的膽顫和恐懼,可如此危急她竟還敢直視他,就像一頭失去父母庇佑的幼獸,幼稚卻可愛,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張姮像一條脫水的魚,而事實上她也真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可這番反抗卻激起了夏侯玉祁的欲望,扣著張姮的脖頸,粗魯?shù)恼?qū)使本能。忽然身下人吐出一大口血,幾乎染紅了施暴者上身。
夏侯玉祁心頭那點悸動被瞬間壓下,看著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人,皺著眉沖帳外吩咐再將軍醫(yī)請回來。連番折騰,軍醫(yī)也是有苦說不出,當再次回到參將營帳診病的時候,發(fā)現(xiàn)病人的脈息愈發(fā)微弱了,又看向夏侯玉祁身上的血,雖然為難,但還是直言道:“將軍,此女實在是不好,脈斷息滅,已是瀕臨崩,潰......”
軍醫(yī)沒敢說下去,只因夏侯玉祁越來越陰沉的面容。最后硬著頭皮接著說道:“將軍若不希望此女死,還,還請忌了房事,畢竟她目前的身子狀況,真是不堪一擊了。”
“......知道了。”良久,夏侯玉祁不情愿地答復,軍醫(yī)放下懸著的心,就去準備熬藥了。等帳內(nèi)再次清靜,夏侯玉祁坐在床榻邊心煩意亂;這算個怎么回事?!不過,看在她這張臉的份上,也值得破一次例。
軍醫(yī)離開帳子就去開藥,畢竟大軍困在郢關已有兩月,兵將也折損了不少,他對于將軍帳內(nèi)的女人沒興趣細究。只是沒想到,張姮在次日竟還在營中,可夏侯玉祁不準外人知,便當做不知。
張姮被灌了藥,可吐出大半,清醒卻是被嗆醒,而一睜眼便看見昏迷前的施暴者,更是驚恐萬狀,往后面縮去。可一下又被人抓到近前,夏侯玉祁陰著臉說道:“不會說話,但挺會喊的啊。給我閉嘴!若不想被割了舌頭,或者徹底成廢人,就給我乖一點!”
張姮顫抖的氣息抖露在夏侯玉祁近在咫尺的臉上,感覺就像只貴族家養(yǎng)的貓,用柔軟的爪子撫摸在皮膚上,讓人止不住的心癢難耐。不過軍醫(yī)的話在腦海中響起,夏侯玉祁只能忍下再被勾動起來的欲望。
張姮得了自由,立即將自己緊鎖成一團,明顯是不準人再靠近,可夏侯玉祁又怎會將這虛張聲勢放在眼里。此時,帳外有人傳話請他去主帥營商討,這才不得不離開。
帳內(nèi)終于只剩下張姮一人,可她反而更是懼怕,如果沒猜錯,她已經(jīng)只身在齊軍駐扎郢關外的軍營里了。雖然不知道將她擒住的人是誰,可聽那些人對他的稱呼,也能猜出一二。
可依附是不可能的,受制更是不愿,何況若叫對方知道她的身份,那換得的只會是凌辱和虐殺,然后將也將她掛在旗桿上,威脅關內(nèi)的人。
隨身攜帶的水囊已經(jīng)不知所蹤,只怕是那夜掉進了水中。唯一的欣慰是那枚骨哨,還掛在她的脖頸沒被人毀去。思來想去,張姮只能選擇靜觀其變,至于那骨哨,既已是救命稻草,就不能讓人在意奪去......
夏侯玉祁離開帳子時吩咐將人看仔細,就往主帥大營去,此時那齊國“拾骨”夏侯延正和眾將,以及軍師商量事情,見他姍姍來遲,有心呵斥,但還是壓下道:“本帥接到后方的消息,隔火帶沒有阻止山火的突起,若順風而下,我軍怕是危矣。所以十日之內(nèi)必須將郢關攻破,不能再耽擱了!”
天干物燥,山火突發(fā)也不是沒有預料,只后方那些營地竟也不能阻止,只怕此次波及的范圍甚廣,眾將當然不敢怠慢。只是會議散后,夏侯延卻喝住了夏侯玉祁,口氣十分不善:“我聽說你昨夜將一個女人留在帳里,是嗎?”
夏侯玉祁嘖了一聲,算是承認,心中不時掂量是哪個敢多嘴。夏侯延則道:“哼!你認得倒是干脆!去!回去將那女子處理干凈!為將者,陣前怎么能貪戀駐足!”
夏侯玉祁卻撇嘴道:“遺傳,有什么辦法。”
“放肆!”夏侯延怒道:“別以為你爹管不了你!我這個做祖父的也不行!你目無軍規(guī),依法當處以極刑!”
夏侯玉祁卻狂妄的不可一世:“您要是想夏侯家絕后,請便。”說完竟不顧祖父的怒容徑直離去,當真是無法無天。
可夏侯延偏偏奈何不得,想他雖有懾人的名號,帶著家族連年征戰(zhàn),付出的代價豈止是慘痛二字。乃至于如今,家族子嗣更愿意貪圖享樂,除了夏侯玉祁無人可堪大用。所以他非但不能斷了夏侯家未來的指望,反而還得包容,而對那留宿的女子,心中更是深惡痛絕!
張姮不知外界事,只躲在營帳內(nèi)思索著日后,可始終覺得前途未泯,除了絕望只有無望。蜷縮著,捂著口嗚咽著。忽然一雙臂膀?qū)⑺ψ。故腔貛さ南暮钣衿睢8杏X到張姮的抗拒,竟閉目威脅:“我什么都不做,但你最好給我乖一點。”
張姮只能隱忍不動,或許這份乖順取悅了夏侯玉祁,讓他在夏侯延面前的戾氣瞬間消散。
還真是奇怪,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輕易撫平除了斬殺千軍萬馬才能消散的怒火呢?
夏侯玉祁想不通,也不想繼續(xù),只聞著她發(fā)間隱約的水氣,貪戀著這份安逸。然而一深陷進去,就又忘記軍醫(yī)的囑托,從貪圖轉(zhuǎn)變成了愛撫,直到再度想索取。
張姮大駭,可骨頭像被鑄在石頭中,怎么也掙脫不得。但無意間瞥到一旁尚未熄滅的油燈,立即掙脫出一只手將其打落,燈油瞬間將踏上的獸皮以及一些雜物引燃,夏侯玉祁一驚,忙撒手去滅火,帳外人也發(fā)現(xiàn)不對,也忙進來施救。
如此,也就讓張姮趁亂從他將營中逃出。
這一路自然碰到不少齊軍,可誰也沒防備一個女人的出現(xiàn),張姮又左躲右閃,最后竟讓她只身來到空場。那里矗立著十幾根早已被鮮血染紅的旗桿......可其中一只懸掛著具腐爛的尸體。
張姮頓時覺得一口氣堵在胸膛欲要炸裂,撐著大口,無論無和也合不上——那正是嚴琦的夫婿,她魏國的忠良,元氏次子,元浺。
可才要上前,忽然脖頸一緊被摔在地上,是緊追而來的夏侯玉祁,他不但出手狠,也怒不可遏,然后在周圍驚愕的目光中將張姮捆綁結(jié)實,直接扛回了營帳。
他目無法紀慣了,齊軍誰也不敢管,只是落在眾將眼中,立時掀起不滿的浪潮。
此時的帳中已經(jīng)滅了火勢,但床榻已經(jīng)睡不得,只在地上簡單鋪了兩層獸皮,當夏侯玉祁將張姮扔在上面,對方只覺得渾身都要碎了。
“膽夠大啊!你是真不想活了是不是!?”夏侯玉祁掐住張姮的脖子,她脆弱的只需輕輕一折,就能魂歸西天。可夏侯玉祁卻偏下不去狠手,只因張姮哭了,垂涕出的淚珠,昭示她的萬念俱灰。
嚴琦的孩子,真的成了遺腹子,而身在郢關的元家人,日夜看著親人的尸身,卻依然選擇堅守不出,這已經(jīng)不是常人能形容能感受的痛了。她也真的心死了,任憑處置了。雖然依舊看著夏侯玉祁,可眼中已經(jīng)失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