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采取抽題回答的方式,共抽三道題。云繡抽到的題難度適中,答了前兩個后,她打開了第三個:請說出民族學與人類學的區別。
云繡略加思索,將她所知回答出來:“人類學與民族學的主要區別是研究傳統的區別。人類學有廣義和狹義的分別,廣義的人類學就是研究人類的學科,包括很多方面,比如研究人類體質的,叫體質人類學。研究社會生活的,叫文化人類學或者社會人類學,也就是民族學。研究人類語言的,叫語言人類學。所以,民族學在廣義的人類學范圍內。”
“現在我們國家的學科劃分中,人類學與民族學都屬于法學大類,但人類學是社會學門類下的二級學科,民族學是一級學科。我們國家對民族學和人類學的學科劃分無法達成一致,是因為我們最早的民族學或人類學家留洋學習的傳統都有不同,回國后他們在各個高校任教,對學科的劃分有不同意見。比如蔡元培先生,他在德國和法國考察過,他的學科傳統就是歐洲大陸傳統。去美國學習考察的民族學者接受的就是美國傳統。”
她話音剛落,心想今天她的狀態還不錯,沒有緊張,也沒有出現結巴的情況。
馮華通卻突然開了口:“這是楊堃在《人類學的四大傳統》上寫的東西,我不想聽這個,你要把你的見解講出來,而不是復述別人的。”
“……”云繡到底年輕閱歷淺,被馮華通的氣場一震懾,多少有些慌,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在一起,聲音便開始打結了,“我、我認為、人類、人類學……”
得了,又開始結巴了。
“你不要緊張,”馮華通身邊另一位老師安慰道,“我們都是老師,你放松,說出自己的看法就好。”說完他轉頭去笑馮華通:“馮老師,你看你把孩子嚇的。”
這話一出,其他老師也笑起來,氣氛霎時輕松了一些,云繡也得以整理心緒,深吸一口氣后說道:“我認為本質上并沒有區別。兩者用的理論、研究方法相同,田野調查和民族志都是兩者的基本方法論,要講區別,除了學科劃分上的區別,那就只有刻板印象,認為民族學研究少數民族,人類學研究領域更廣。但這算不上有根本區別。”
這段話倒是講得流暢了,云繡終于看見馮華通微微點頭,懸起的心剛要落地,又聽見另一位老師問道:“據我所知,你剛才說話磕巴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你本來就口吃,對嗎?”
云繡心里一驚,職場應聘中的陰影再次襲來,她忽而便有些灰心了。
是啊,一個結巴,怎么向初次見面的專家學者證明,她能做好田野訪談。
云繡微微低頭,笑了下:“是的,我口吃。”
云繡禁不住去想,這老師說的“據我所知”,是據誰所說,馮華通嗎?可云繡抬頭看馮華通時,她臉色不好,似乎沒想到有老師會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道,你口吃,那怎么做訪談?當地人不會排斥你嗎?不會沒有耐心聽你講完話嗎?”有老師直言不諱地問了,直切云繡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