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知道，我也是受夠了，他們天天吵，煩死了，既然我不知道怎么辦，那就讓別人告訴我了，讓人家過來調(diào)解，給個(gè)好方案。你弟問過我好幾次，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她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行就分開住嘛。”我說。“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中間也勸不開，誰也不聽我的，你弟脾氣暴躁，你奶奶好嘮叨，都說隔代不管人，你奶奶也聽不進(jìn)去，還好在你大爺面前打小報(bào)告。但凡有一邊能忍，啥事也沒有，都不好改。”她說完后走出了街門。

　　“那就等警察叔叔來吧，希望他們能給出一個(gè)好的解決方案。”我心想。院子里消停了十多分鐘，見大娘帶著三位警官走了進(jìn)來。他們戴著警帽和口罩，身著警服，豆大的汗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其中兩位帶著對講機(jī)，從里面時(shí)不時(shí)傳來幾句聲音，另外一位帶著錄音設(shè)備，呼吸燈一閃一閃的。

　　“咋回事啊？”領(lǐng)頭的警官問，大娘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他。“晨晨，給人家倒點(diǎn)水喝，用紙杯子。”我說。“好。”他很快答應(yīng)，一溜煙地跑進(jìn)廚房，倒好了水，并給警官拿了過來。“辛苦了，喝些水吧。”他客氣地對警官們說。“一會兒吧，先處理好要緊事兒，是這個(gè)孩子嗎？”警官問。“對。”大娘低聲說道。“這孩子不挺好嗎，掂茶倒水的。”盡管說。

　　堂弟把未吃完的飯端進(jìn)了廚房，擦了擦桌子，挪到警官身旁，又拿過來好幾個(gè)板凳。“坐下來說吧。”他對警官們說。他們便都坐下了。

　　“奶奶在哪呢？”領(lǐng)頭的警官問。“奶奶在客廳，”我指著客廳說，“還在那坐著呢，我剛才拉了好幾次，她不起來。”“這能行？老人腿腳不靈活，地上又涼，在地上坐久了不好，腿麻了就起不來了。”警官邊說邊朝客廳走去，我在后面跟著。“地上這么臟，為啥在地上坐著，家里沒有墩布嗎？”警官開玩笑地說，同時(shí)也準(zhǔn)備把奶奶拉起來。“警察同志，我自己來。”奶奶說完，嘗試站起來，但因?yàn)樽昧耍p腿暫時(shí)沒有了知覺，紋絲不動。“我拉您起來，您先在凳子上坐一會兒，等能走路了，咱們?nèi)ピ鹤恿模热粓?bào)警了，需要做筆錄，要備案。”他對我奶奶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剛才一屁股摔地上了，想自己起來，后來沒起來，沒事兒。”奶奶趕緊說。“沒事兒最好，但既然報(bào)警了，就需要按照相關(guān)規(guī)定執(zhí)行，請您配合下。”警官說道。“好，好，配合。”奶奶連忙說。等她恢復(fù)了知覺，在警官的攙扶下走到院子，我也攙扶著爺爺走了出來，所有人都坐了下來。

　　“剛才聽這位女士說了，”警官一邊指著我大娘一邊說，“從性質(zhì)上來講，這屬于家庭糾紛，可能是家庭暴力。你們都說說受傷程度吧。”他說完，長按著肩膀上的錄音設(shè)備，設(shè)備上閃爍的燈變成了常綠，進(jìn)入錄音狀態(tài)。“沒事兒，都沒事。”大娘連忙說道。警官并沒有理會她，反而問：“你說孩子拿水杯扔你，沒事嗎？”“啥事兒也沒有，又沒被扔到。”她回答。“之前有過這樣的行為嗎？還是說首次。”警官看著她，問。“孩子心眼倒是挺好，可能因?yàn)閷W(xué)習(xí)壓力大，脾氣比較內(nèi)向，也有些大。”大娘說。

　　“我問你是不是首次。”警官加重語氣說。“首次、首次，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一時(shí)沖動。”她趕緊回答道。“如果再有下次，就按家庭暴力處理了。”警官轉(zhuǎn)向晨晨，告訴他。大娘雖然不太明白家庭暴力的嚴(yán)重性，但見警官這么說，趕緊說道：“不是什么暴力，就是鬧脾氣而已。”“那，老人家，您是怎么回事兒呢？孫子打您了？”警官問我奶奶。“屋里滑，一不小心滑倒了，想自己起來，又起不來。”奶奶見事情變得嚴(yán)重，撒了個(gè)謊，解釋道。“您身體沒事兒吧？如果孫子真對您動手了，您可要說清楚啊。”警官說。

　　“孫子孝順的很，就是最近鬧脾氣，怎么會動手打我呢？您想多了，想多了。”奶奶說。“身體沒事？”警官問。“好得很，一頓吃仨饅頭，躺下就能睡著，我動手給老頭做飯，身體好得很。”奶奶說道。她說完后，警官又由上而下仔細(xì)觀察她見沒什么明顯的皮外傷，就說：“沒事就好。”“你呢？”警官看著我，問。“我沒事，只是過來吃飯的。”我回答。聽我這么說，幾位警官都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沒事兒吧？我看身體壯的很啊。”警官問晨晨。“沒有，沒事。”晨晨搖頭。“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不應(yīng)該罵人，更不能動手，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再有下次，就按家庭暴力處理，就違法了。大家都沒事就好。”警官說。“都沒事，都沒事。”大娘說道。“都沒事，你為什么叫我們過來，這叫浪費(fèi)公共資源，懂不懂，還在電話里說的那么嚴(yán)重。”警官有些生氣地說道。“現(xiàn)在是特殊時(shí)期，有疫情，我們還要維護(hù)社會秩序，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都這么嚴(yán)重了，還有人在馬路上鬧事，還有好幾起打架糾紛需要去處理，真是閑的。”他說。

　　警官說完，按了下肩上的錄音設(shè)備，上面的指示燈滅了。“沒事的話，我們就去處理打架糾紛了，那邊還在等著呢。”他說完后站了起來，示意其他警官離開。

　　“警察同志，請您來，是想讓您幫忙，”大娘說，“我家孩子和婆婆總是鬧不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咱在這里也不是說誰不對，只是想解決下，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處理方法，您給指導(dǎo)下，他們都聽您的。”警官思索了片刻，隨后問道：“婆婆有幾個(gè)兒子呢？”“兩個(gè)。”大娘回答道。“您家那位排行老大？”警官問。“對，對。”大娘回答。“那要不請兩位老人家住老二家里吧，實(shí)在住不了一塊兒就分開住，總比天天吵架強(qiáng)。”警官提出了解決方案。

　　“我們兩邊輪流照顧照顧公公婆婆，今天輪到我們這邊了。”大娘為難地說道。“哦，這樣，那需要人給二老做飯，對吧？”警官問。“這倒也不用，婆婆還能做飯，我們都是分開吃，口味不一樣。”大娘說。“這不就好解決嘛，就讓二老住老二那里，你也多照看下公公婆婆，沒事就去看看。難道有人不愿意嗎？”他問完后又看向我爺爺奶奶，問，“你們以后就住二兒子家吧，咋樣，行不？”“不行也沒法啊。”沉默很久的爺爺開口說，隨后從兩只褲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機(jī)和煙，點(diǎn)著煙，抽了起來。“你們也抽點(diǎn)？”他給幾位警官同志遞過去了煙。“不了，不了，您都這么老了，少抽點(diǎn)，對身體好。”警官說道，隨后被嗆地咳嗽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