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白茶想要逃跑時,一道人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剎那間,一道光刃割開了白茶周遭昏暗的視野。
白茶瞇著眼,一道很熟悉的聲音漸漸入耳。
“醒了?”九歡站在白茶面前,神情嚴肅的穿著一件道袍,貍貓則閉目呆在她的身旁。
“我這是……”白茶揉了揉肩,那股乏力感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酸脹感。
九歡又拿起一根毛筆,點著清水在手上幾筆作符,緩緩的按向了貍貓的額頭上。
“你們運氣倒也好,撞上了鬼神趕怨的日子,卻沒遇到鬼勾魂。”九歡收拾好家伙后,貍貓差不多也清醒過來。
他指了指白茶的鞋子,上面沾著一張折疊的符紙。九歡解釋道:“南門的那條小吃街陰氣過重,本來因為一群人做生意,陽氣掩蓋了此地——卻因為三件命案引起的糾紛而導致生意下滑。
據說是食物之類的事,總之市里的一些領導本來不在意,靈異事件卻頻繁發生。在調查監控,長期蹲守的結果下,嫌疑犯沒發現,卻嚇跑了幾個領事的。
無奈之下,他們請了一位大事。聽他說此地為什么什么祭拜冢,必須要聲勢浩大的舉行文化祭送走此地的鬼神。
因此學校花重金幫扶這件事,特地讓我們也參加參加。”
“我們……也懂祭拜嗎?”白茶歪著頭,狀態上還是有些懵。
“不不不,我們的活動并不會影響他們的祭拜。”九歡已經走出去,遞了一杯熱水過來,“說白了就是用大量陽氣鎮場子。雖然命案在這條街傳開,消息卻已經被上頭壓了的死死的——如此,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進來。”
貍貓沉思片刻,眸子里又浮現出了一抹藍光:“這符上面沾著淡淡的妖氣——也許是想借著此物逃出去。”
“管他呢!”白茶將熱水一飲而盡,呼之欲出的慷慨豪言卻被舌頭的疼痛堵在了半路上,“嗚……那什么……神鬼文化祭……嗚……臭道士你要來么?”
“來肯定是要來,不過我還有些事未處理。”九歡見白茶和貍貓平安無恙,頓時放下心來。如果他們沒事的話,九歡他自己可能就有事了——熙若齡因為只聞得到桃花釀的香氣,卻品不出其鮮美而憤慨的去找尊者,自己則以擔心白茶和貍貓會被白骨所害為由逃了出來。
平日里熙若齡給他的印象都是高冷妖媚,所以收拾起他來肯定與心狠手辣相差無幾。
想到這,九歡打了一個寒顫,急急忙忙的朝著哭妖谷趕去。
……
花依徘徊在一條陌生的街上,不敢確定自己所走的路線是否正確。
周圍靜謐的可怕,路人哪怕與她擦肩而過也毫無聲響。走著走著,花依的四周已經變成了一片遼闊的原野,繼而是一片火海,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耳邊響起了木材斷裂的“咔嚓”聲。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花依的周圍漸漸染上一抹翠綠——這回不再是永無止境了,一個穿著齊腰襦裙,相貌秀麗的女子倚靠在不遠處的清水湖旁,圍著火堆歇息。
她慢慢的走了過去,剛坐到火堆面前想要添些柴火便被攔了下來。
“這火沒人撲滅的話,能永無止境的燃燒——多添些柴也只不過能片刻助長氣焰。”女子將她拾起的木材放在一旁,耐心的說道,“今天還算適應嗎?”
花依點了點頭,神色卻有些失落。
“不過,我沒看見他……聽說他已經和那個叫花嫁的女孩在一起了。”半晌后,花依滿臉擔憂的抬頭看向女子,“你把我救過來,應該有辦法幫我吧?”
花依沒有忘記,她是一只白骨精,在很小的時候就是——和一只小黑貓在一起生活,他們訂下了婚約。可不久后,就有一個人使了一些妖法讓他們投胎成人。
她記得小黑貓,小黑貓卻不記得她——以至于她每時每刻都在尋找小黑貓的道路。看到小黑貓和別的女孩在一起,她會氣憤;會吃醋;甚至會抓狂……她沒有忘記那個人的囑咐,只要陪著他走過十世輪回,他們就可以變成一對鴛鴦。
“這種事,我想總會有機會解決,不過不在于我。”女子頷首注視著花依,輕輕拂了拂她的頭發,“過幾天,眀堯大學的文化祭里,會出現一道門。”
“門?”
“對,一道非常特殊的門。我也不知怎么描繪它的模樣,總之,你一定感受得到它的存在……推開它,你想要的都在白茶里面……”
……
一個充滿了二次元氣息的房間內,一個女孩正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串淺紫色的風鈴懸在半空中,數道由光粒組成的符文包繞著風鈴旋轉。
有些奇怪的是,風鈴一直在晃動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再而從風鈴出吹出幾道微風,當然,并沒有產生什么實際效果。
白茶嘟囔了幾句后,一把摟著貍貓往外面走去。
“喂喂喂——你不要因為本靈貓指導你學習靈術就心生歹意啊!”
“沒有。”白茶一把捏緊它的耳朵,“不是你要吃小魚干的嗎?”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貍貓弱弱的咬緊牙關,被這小祖宗欺負真的是把妖臉都丟盡了啊。
“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行行行,趕緊回家吧!買這么多東西,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好,我不追究了,你幫我拿些東西?”
“我不管我不管,要是你是個紳士,長的帥帥氣氣我也不至于苦惱的帶著大包小包!”
“那你找臭道士去啊!”貍貓憤慨的用嘴叼過白茶提的一小袋酸奶,“過分!”
“臭貍貓,你不是有妖力么?怎么就提一小袋酸奶,太過分了!”
“廢話。隨意使用妖力不會被別人注意的么?”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一人一貓吵吵鬧鬧的逛完街,全然沒注意到周圍投來的奇異目光——那眼神,就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
挺好一姑娘,年紀輕輕就……
滋——
杜大娘看著那個像是神經質的姑娘,遺憾地搖了搖頭。她的手里還提著一條處理好的鱖魚,得趁新鮮回家給兒子煲湯。
“這條街也不知怎么的,人突然就走完了。”杜大娘憑著記憶走到了四號大樓的五層,一道人影卻匆忙地跑出,恰好與她撞個滿懷。
“跑那么快,趕鬼啊?”
杜大娘用方言咒罵了一句,那人連忙道歉。可抬起頭,才發現那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
沒來的及開口,兒子便一把拉住她往外跑,可這時從樓梯口也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嘶吼。
“你在擔心什么?”杜大娘有些奇怪,可兒子只是作了一個“噓”的手勢,接著丟下那條鱖魚,拉著她躲進了一個早就沒人居住的雜物間。
“別出聲……”兒子聲音有些虛弱,左手則一直捂住腰間。
走廊外,傳來了咀嚼食物的聲響。地面上仿佛有著一只巨大的蝸牛在地上拖動身體,就在那聲音愈來愈近之時,一個中年男人突然在外面大吼大叫。
“瘋了?”杜大娘的兒子皺眉低語,可不多時外面便沒了聲響。
杜大娘也仿佛猜到了什么,拿出手機撥通了緊急呼救。
男孩走出了雜物間,整條通道都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地面上一大灘粘稠的液體正緩緩的流向樓道。
黑暗中,一道黑影飛快掠過樓道,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灰色的符紙。
“神鬼文化祭……越來越有趣了……”
警局里,一行人火急火燎的穿梭于辦公室,整理檔案資料。
幾個新人正在討論此次事件,方維恭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意式咖啡倚靠在轉椅上,側著耳朵偷聽起來。
“報案人名叫杜霖月,從事外交工作,普華街的人都稱她為杜大娘。
因為工作緣故,她在外地待了大半年。這幾天恰好放假,杜大娘就想著看看。
可在回家的路上,她提著一條鱖魚被路人撞到,被兒子拉到了雜物間躲起來——就在此時,走廊外傳來了一種生物在地面蠕動的聲音。
聽他的兒子說,是一個男人大聲的吼叫吸引了那個東西。”
“剛好對得上,另外一對母女也因此獲救。那男人,是她們的丈夫和父親…真是可惜。”
“不過,那個東西真的是怪物?”
“任何的不自然都是你對自然的不了解。”其中一個人一本正經地解釋道,“萬一這個世界真的……”
“你別亂說啊……”
“我怎么就亂說了……”他剛把話說到一半,方維恭便站了起來。
他們對于這位退伍軍人還是保持著敬畏之心,誰也忘不了在一次搶匪劫持中,方維恭徒手在他們逃跑通道制服兩人,身上卻早已血跡斑斑。
他的身上,至今還帶著軍人的嚴謹和責任感。
“少說話,多做事!”
寥寥一語,便把幾個新人嚇得趕緊找借口開溜。
來到監控室,方維恭便要求查看監控——鑒于平常那些重大案件中,方維恭那縝密的思維與邏輯推斷,負責監控的人立馬回放了當日的監控。
昏暗的畫面中,一個男孩從407飛快跑出,可很快就撞到了一個提著東西的女人——可沒等雙方交流,男孩便一把將女人的口袋打翻,鱖魚掉落在地,兩人很快躲進了雜物間。
而后,407號房微微打開的房內中,一條細小的觸手慢慢爬出,似乎是一團依靠蠕動前行的肉團。
它慢慢地靠近地上的鱖魚,很快便用身體吞食了下去。
可不過一會,那條鱖魚便被解決。它似乎能感應的到周圍還有生命,在飽腹感缺失的狀況下,它開始繼續尋找食物。
快要靠近走廊盡頭時,一個男人跑了出來,一邊大聲吼叫一邊往走廊的另一頭跑去,似是刻意為了某人留下出口。
“停。”方維恭皺了皺眉,調查監控的人以為他要觀看肉團,便刻意將其放大。
“不,不用放大。”方維恭擺了擺手,他的視線停到了408號房——從鱖魚被吃掉時起,408的房門就推開了極小的一條縫。
“會不會……真的是……”
“不,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也沒有妖怪——除了你心里。”方維恭肯定道,“多派幾個人守好文化祭——現在那個男人還不能斷定是死亡,遇到有嫌疑的直接扣下,別給他再犯的機會。”
“小德!”
“到!”
“別把你平常熱衷于研究的神,鬼之類的東西代入案件調查。人命關天,懂嗎?”
“是!”被稱呼為“小德”的警察打了個寒顫,迫切的眼神逐漸黯淡了下去。
……
“神鬼文化祭定在了下個星期五,咱們還有六天時間準備。”一個扎著羊角辮,穿著花格子裙的女孩豎起食指,看向了白茶和花依,“總之,我們先討論一下暫定的內容吧。”
“既然是文化祭的形式……依照我的看法,”趙前川第一個舉起手,興致勃勃的提議道,“cos肯定是不能少的嘛!然后就是一些積攢人氣票的活動……聯合一幫人舉行漫展之類的東西?”
“不行,駁回!”白茶雙手拼成一個大大的“叉”,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你就是單純的好色。”
趙前川當即也不服了,擺著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說道:“唉……我只想讓同學們多多了解鬼神之類的文化,你居然就……悲凄啊——終究是……”
“打住打住,”白茶擺了擺手,“那就依你的看法,服裝上可以采取cos。不過,你就光憑這個東西想吸引旁人嗎?”
“哎呀……身為我們系的呆瓜型女神,你應該想得到吧?”趙前川一臉陰笑的看了看白茶,故意把“呆瓜”二字咬的很重。
關于白茶這個“呆瓜”的外號,還要從剛入學,軍訓時說起。
校園論壇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校花投票欄目”,一行人紛紛發表意見。剛剛那個穿花格子裙的女孩就是一個,名叫束夢姣,經常被人稱贊道“牡丹花下死,死也要夢嬌。”
于是乎,所有好看點的女生被弄到欄目投票上后,通通翻起了黑歷史。
白茶也因此被某個網名叫“本君必殺喵”的人列舉了上去,各類呆瓜般的囧事直接封神。
“我覺得,可以做一類似于公益活動的攤子,里面擺上一些符合文化祭主題的食品和茶水。”一直低頭看書的眼鏡男突然發話了,在班里他一直都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可仍然免不了一下課就被各類女孩團團圍住,討要聯系方式。
當然,白茶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了“學霸”這一人設上。
“擺上一些有關于活動的海報,再有兩個女生充當服務員……”
在他滔滔不絕的計劃中,細無巨細的各類事件讓白茶這個學渣不禁頭皮發麻。
好在到了最后,學霸分配任務還算簡潔。
“白茶和花依,束夢姣三個人充當服務員,我和趙前川負責發傳單。”他抵了抵眼鏡,遺憾地搖了搖頭,似乎對此次活動的安排不太滿意,“你們……應該沒意見吧?”
“沒……沒有!”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多招攬一下成員——趙前川你和白茶一起吧。”
“OK的,OK的。”趙前川聳了聳肩,“學霸盧俊說什么就是什么咯!”
“準備工作就暫時交給我和花依吧。”束夢姣也一向很熱衷于這類活動,所以對于人氣票和準備工作也比較上心。
幾人商議后,便各自離去。依照計劃,花依應該要和束夢姣一起工作。
白茶鼓勵似的對花依安慰了幾句,便收拾行李離去。
當然,現在她還不急著和趙前川找人。
聽貍貓說,如果神鬼文化祭真的是祭拜,必定會出現祭品,法器,如果是大型施法的話,還會出現陣法。
“紫荊花語:目。”
白茶將風鈴縛在手中,輕盈的聲音即刻回蕩在空曠的街上。
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在白茶周圍散漫開來,聽貍貓說,這個方法能辨別五米內帶有妖氣的物品和一些修為尚低的妖怪。
她抬起頭,五米之類的東西在一瞬間變的眼花繚亂,五顏六色的光暈猶如一團團運動中的巨大云朵。
那些都屬于靈氣而非妖氣,白茶松了口氣,現在的她連地面上搭訕的老鼠都懶得理會。
等等……老鼠?
白茶低下頭,兩團紫色的東西正圍繞著她腳下打轉。
“啊!要死要死要死——啊——救命啊!臭老鼠,啊呸!”
“打住打住!”靈術消散,兩個個鼻青臉腫的小孩瑟瑟發抖的站在她身邊,其中一個滿臉痛苦的看向了白茶,“你這是害怕我們的樣子蠻……”
“我忘了。”白茶尷尬的松開手,“兩只小老鼠……我們認識嗎?”
“當然啦!你還給我們救過我們,給我們送過一個雞蛋你忘了?”
“熬……想起來了——那是你們偷的。”
“不不不,別在意細節。我們是來報恩的!”
“報恩……”白茶掃了掃兩個小屁孩的個頭,嫌棄地轉過身去,“算了吧……”
“唉,你在想什么啊?”其中一個男孩滿臉自豪的看向回頭的白茶,從口袋里翻出了四顆雞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感動嗎?”
“滋……還是算了,”白茶不滿的在他們頭上敲了兩下,“都不夠我家貓吃頓早飯……”
而后,在兩個小屁孩詫異的目光中,白茶指向遠處,爽快的說道:“你們要是想報恩,就把我家貓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