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6月1號，兒童節。

　　烏蘭被服廠在市委、縣委、機械廠、服裝廠的一桿領導見證下，成立了！

　　因為領導們比較忙，烏蘭被服廠又選在距離烏蘭市一百多里外的興縣，慶祝會結束各位領導就相續離開，只留下包括伍志強在內十四名人員。

　　十四人中老人六位，其中五位是從服裝廠調來的，一位是興縣響應號召調來的轉業軍人。

　　送走最后一位領導，眾人看著伍志強，等待新廠長發話分配任務。

　　“大家累了一天，都回去打掃打掃房間休息去吧。”

　　被服廠用的是一所百年老號學校，可以追溯到晚清時代的私塾，房子老舊，灰塵沒完沒了。

　　不好好打掃一下，晚上都不好睡。

　　之所以選擇這里，勝在地盤夠大，不用花錢蓋房，也沒有房租。

　　加上服裝廠答應的布料明天才能送來，伍志強索性給眾人放了假。

　　伍志強年紀小，看上去也和善，眾人倒是放的開。

　　有愛起哄的，不忘打趣幾句。

　　“謝謝伍廠長！”

　　“那可不行，現在才下午四五點的樣子，得吃了晚飯才睡覺，不然半夜要餓醒了。”

　　“哈哈，一天啥事兒沒干，就知道吃！”

　　伍志強微微一笑，也沒端廠長的架子。

　　“我歲數最小，大家叫我小五就好，羅叔叔、田阿姨、胡阿姨、趙阿姨還有常大哥你們幾個留下，我有話要說。”

　　等眾人離開，原服裝廠后勤科副科長，現任廠書記羅剛笑瞇瞇道：“小伍啊，咱們這些人都是一個家屬院的，有啥話要講就講吧。”

　　說完感覺不對，看了一眼現任被服廠保衛處處長常鐵柱，又補充道：“至于常鐵柱同志，是轉業軍人，信得過。”

　　常鐵柱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這副姿態倒不是有啥態度，而是此人太過于刻板，不茍言笑，面部表情僵硬，見了誰都是一副對方不是好人的樣子。

　　估計他被塞到這里，或多或少有這方面原因。

　　被服廠是新成立的廠子，需要這么一個‘頂硬’人物鎮場子。

　　“大家都是老同志，我自然信得過。”伍志強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也沒啥發大事兒，就是想私下聊聊以后的工作，聽聽叔叔阿姨們的建議。”

　　一開口把這次小會定型為私聊，這樣會輕松不少。

　　除了伍志強，這些人都是從戰爭時期過來的，又經歷過特殊年代。

　　按照正常會議很容易上綱上線，伍志強作為后世人，總感覺壓抑。

　　看看都是什么人……

　　常鐵柱最小，46歲。

　　羅剛不必多說，58歲。

　　田阿姨，本名田秀英，原服裝廠員工，現任財務處副處長，兼被服廠老師傅。

　　胡阿姨，本名胡麗，原服裝廠員工，現任后勤處副處長，兼被服廠老師傅。

　　趙阿姨，本名趙二女，原服裝廠員工，現任材料處副處長，兼被服廠老師傅。

　　個個都五十歲以上，人家孩子不比伍志強父母小多少。

　　和這些人正式開會端架子，伍志強想過一把領導的癮都不好意思。

　　“咱們被服廠第一批次任務已經下達，服裝廠給拔一件布匹。我盤算了一下，這些布料能做不足七十套被褥的樣子。”

　　聞言，三位奶奶級阿姨點頭支持伍志強的說法。

　　她們從服裝廠成立干到現在，對各種布料非常了解。

　　一件布匹一般是600米，20匹，匹長30米。

　　實際生產的時候，布匹長短不一，有25米、30米、45米三個檔次。

　　至于寬度，那就多了，紡織機紡織布有1.12米、1.44米、1.48米三個規格。

　　如果是針織的，有1.5米、1.6米、1.72米三個規格。

　　這一件布不是買的，是服裝廠支援的，不可能按照標準規格算，別差太多就不錯了。

　　就算按照標準規格600米，也做不出七十套被褥。

　　“現在咱們保衛處三人，食堂三人，小伍廠長和老羅又負責招聘新員工以及其他事兒，負責生產的同志有四人，別看70套被褥很多的樣子，但根本不夠做。”

　　負責財務的田秀英心中盤算了會兒，有些無奈。

　　羅剛也為這事兒發愁：“任務要求趕在十月前把這些被褥做好，還有整整四個月，至于新任務……”

　　眾人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被服廠咋么回事兒大家心中都清楚，顯然十月前夠嗆再有新任務。

　　“可我們有啥辦法，布料緊缺，服裝廠能給一件布就不錯了。就算有足夠的布料，做那么多被褥也賣不出去啊。”

　　胡麗也發表自己的看法了。

　　她是負責后勤方面的，知道服裝廠原來也做過被褥，拿出去根本沒人買。

　　大家就那點兒工資，那舍得買被褥。

　　尋常人家一套被褥能用半輩子，湊活湊合得了。

　　實在不行自己買點兒棉花和布料做，能省好幾塊錢，買啥不香。

　　幾位老員工搖頭嘆息，都愁的不行。

　　拿了工資沒活干，總感覺不踏實。

　　若不是個個思想覺悟很高，又快到了退休年齡，打死都不愿意來被服廠。

　　伍志強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打算短期內再招聘二十多到三十人，70套被褥的確不夠咱們做，所以我不打算做被褥。”

　　“不做被褥做啥？”

　　眾人一愣，齊刷刷地看著伍志強。

　　被服廠，被服廠，主要就是做被褥的。

　　如果不做被褥，還真想不出能做點兒啥。

　　就這樣干坐著可不行，到時候工資發一半，是要老命的。

　　難得看見這幫老頭老太太著急，感覺火候差不多了，伍志強再次開口：“咱們被服廠和別的廠子有點兒不同，有很大的自主權，這點兒大家都知道吧？”

　　羅剛眉頭一挑：“可這和不做被褥有啥關系？”

　　“關系可大了！況且我也沒說不做被褥，上面交代的任務還是要堅決完成的，我只是說不先做被褥。來來來，田阿姨、胡阿姨、趙阿姨，你們看看這，咱們先做這個。羅叔叔，常叔叔，你們也可以過來看看。”

　　說著，伍志強從衣服兜里掏出兩張圖紙遞給幾位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