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毛熊
“我說,尼可,你這次可玩砸了……”杜恩把尼可護在自己的身后,語氣輕佻但神情嚴肅,緊緊盯著面前一眾穿著軍裝面容冷漠的巫師們。此時明明已是四月,但毛熊這邊依然是一番冰天雪地的景象,凌冽的寒風卷起無數飛揚的雪花,在對峙的眾人間飛舞盤旋著。
“咳咳……我只是想回來再見見老朋友們。”
尼可咳嗽了兩聲,在杜恩看不見的角度抹掉了手心的血漬,略微有些虛弱地回答道。
杜恩沒有再糾結這些,只是用不太標準的俄語高聲問道:
“抱歉,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可以談談嗎?我是種花家武當山的教師杜恩·芬里厄,而這位是法國著名煉金術師尼可·勒梅,他之前曾經訪問過你們的魔法學校……”
對面一個身形單薄的青年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眾人紛紛給他讓開了前進的路。他穿著一件過于肥大的軍大衣,面上的黑眼圈顯示他似乎已經很疲憊了,但黑眼圈下的眼睛仍然閃爍著一種略帶狂熱的光芒,杜恩認為那種光芒的名字叫做信仰。他在杜恩面前站定,似乎并不害怕杜恩把他抓住當做人質,只是用冷漠的語調開口說道:
“你們本該作為客人受到我們的接待,但不告而入的行為毀了這一切……”
“抱歉,是我們的問題。”杜恩回答道,“家里的老人年紀大了,偶爾會耍些小孩脾氣,而我又有一份工作要做沒能一直陪著他,實在是非常抱歉。”
“放下武器然后投降,我保證你們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這是不可能的,先生。”杜恩低聲說道,“你和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們,你也不相信我們,所以請你聯系一下科多斯科瑞茲的人員,他們會為我們解釋這一切的。”
“看來你不是法國人。”青年男子輕聲說道,杜恩愕然地看著這個神情依舊冷漠但卻開起玩笑的青年人,只見他對著杜恩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我在學校見過勒梅先生,當時我替在學校上學的弟弟去開家長會的時候還有幸與勒梅先生攀談了幾句。”
“我明白了……”杜恩回頭看了尼可一眼之后微微點頭,接著高聲說道:
“我希望有能解釋這一切的機會,我可以證明我們確實是無辜的,科多斯科瑞茲的人能夠證明我們的清白。”
而青年人的神情狂熱了起來,他拔出了自己的魔杖,高聲喝道:
“國家的威嚴不容踐踏!我要求你們立刻放下魔杖舉起雙手,否則的話我們就算賭上生命也會將你們留在這里!”
雙方的氣氛立刻劍拔弩張起來,杜恩神情嚴肅,但他的魔力感知已經感知到了某位不速之客到來引發的細微魔法波動,故而他還算放松。看向對面面容狂熱的青年,杜恩同樣高聲喝到:
“我敬佩你們為國家獻身的勇氣和對國家的忠誠,所以我不愿意與你們為敵。但我的老師身體太過虛弱,需要去往一個溫暖的地方,因此我無法等待太久——那么,請注意,我要開始動手了!厲火——”
“住手!”
不速之客終于現出了身形,他大踏步地走上前來,踩得積雪嘎吱作響,在雪地里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腳印。他身形雄壯,穿著深灰色的軍大衣和高幫軍靴,濃密胡須下的面龐粗獷而嚴肅,左眼至嘴角還有一道貫穿面部的可怖傷疤。
“巴浦洛維奇同志,您好!”青年人站直了身軀,向著來者的方向仰頭大聲問好。但來者并未理會他,而是走到了杜恩的面前,用非常有壓迫感的眼神直視杜恩的眼睛,“你就是杜恩·芬里厄?”
“正是。不知你是?”
“舍普琴科·弗拉基米爾·巴浦洛維奇,現任科多斯科瑞茲的軍事官。”
“您好,巴普洛維奇同志,很高興與你相見。”杜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而巴普洛夫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杜恩握在一起。杜恩從手掌上感受到了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和如棕熊一般暴躁的魔力,這讓他提起了警惕。不過,他接下來的話讓杜恩立刻放下了心來。他對著正在大聲咳嗽的尼可,語氣略顯無奈地嘆息道:
“勒梅同志……”
“嗯?”尼可微微側頭。
“好吧……老師。就算是您現在也不能隨便進入我們的邊境,目前國內的形勢十分嚴峻,我們不得不把警戒程度上升至最高級別。”
“那和一位想念自己學生的六百歲老人有什么關系呢?”尼可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了,他把頭轉了過去,看起來活像一個受了氣的老小孩。
“總之,請您到哨所先略作休息吧……”
巴普洛維奇退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尼可身上,朝著杜恩微微點頭之后帶著他們向不遠處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塔樓走去。杜恩看到塔樓里面有不少黑洞洞的槍口在對準著自己,但在看清來人之后又消失在了塔樓里面。
“抱歉,老師,之前我實在是公務繁忙,故而沒能在科多斯科瑞茲與您相見。”
巴普洛維奇給坐在彈藥箱上的尼可和站在一旁的杜恩遞上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尼可皺著眉頭接過了茶,而杜恩微微點頭對他表示感謝。
“你的公務就是在忙著看守這個……‘牢不可摧’的塔樓?”尼可看著這里厚重但有不少小洞的破舊墻壁不滿地問道。
“這的確是我的職責之一。”巴普洛維奇無奈地回答道,然后他把自己像熊一樣健壯的身軀面前坐在了一個小小的四腳凳上面,看起來頗為滑稽。
“我看是你在國內的情況不太妙吧,小舍普琴科。有一個外國老師讓你備受攻訐?”
“的確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這絕不是我不去見您的理由,當時我確實在執行機密任務。”
“我想我對你似乎有點印象……”杜恩插了句嘴,他在剛見到這位軍官時就覺得有些眼熟,但直到剛剛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在某次武當山的符箓課旁聽過程中感受過相似的魔力波動。
“抱歉,關于這件事,我確實無可奉告。”巴普洛維奇嚴肅地回答道,然后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包裹:
“第一次見面,芬里厄先生,這是一些我妻子制作的巧克力,就當做禮物贈與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您太客氣了,我……”杜恩剛打算推辭,尼可就氣呼呼地開口了:
“他的意思是用這些巧克力堵住你的嘴,讓你不要亂說話!”
“原來如此……”杜恩尷尬地笑笑,伸手接過了那個包裹,“那就多謝了,巴普洛維奇同志。”
“總之,現在不是個回來的好時機,老師。”巴普洛維奇泰然自若地轉移了話題,似乎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在您第一次來到這里之前,我就為此事向您遞送了數封信件,意在說明此時的復雜情況和目前的危險性,但您還是堅持來到這里做訪問,我認為這并非是明智的您應該做出的行為,但好在您平安無事。但您又一次來到了這片土地,甚至沒有請鄧布利多先生陪同您,也沒有遞交外交信函,而是偷偷摸摸地越過了邊境。假如不是剛才那位小同志知道您的身份因此沒有真正動手的話,您的安全一定會遇到威脅,而且后續一旦處理不好甚至會轉變成巫師間的大戰。您要知道……”
巴普洛維奇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著說道:
“現在毛熊境內反對西方國家的聲音很大,巫師界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之前您來到的時候,甚至有人希望扣押您和鄧布利多先生,雖然他們只是少數派,但這已經足夠讓人警惕了。”
“我千里迢迢地跑過來不是為了聽你說教我的,舍普琴科。”尼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是受人所托,來此接一個孩子離開這里……”
“老師,恕我直言,您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巴普洛維奇長嘆一聲,“任何人都無法做到這件事,就算以您和師母的強大也對此無能為力。”
“那只是個孩子!”
“孩子……也是有罪的。她一出生就注定要肩負重任,但她的情況……”巴普洛維奇看起來有些蕭瑟,但他的語氣依然帶著懇求:
“不要摻和這個爛攤子了,老師,否則您就是在與整個毛熊為敵。請回吧,老師,拜托了。”
巴普洛維奇站起身來對著尼可深鞠一躬,接著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之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塔樓。
“你怎么看,杜恩?”經過一陣沉默之后,尼可語氣平和地開口問道。
“我支持您的決定,老師。”杜恩坐在了尼可的對面,眼睛直視著對方:
“但我不希望您再去冒險了。您的身體……”
“是啊,我的身體。”尼可憂傷地嘆了口氣,“假如年輕五百歲……不,哪怕三百歲,我也能自己做到這一切。但現在,我恐怕要仰仗你了,孩子。”
“如您所愿。”杜恩也嘆了口氣,“所以……我該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