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爭吵
“你似乎又長高了,杜恩,看來你在武當山過得不錯?”
一座有些簡陋的磚瓦房里面,杜恩和尼可坐在一張破舊但被擦的發亮的松木桌旁敘舊,尼可懷里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小男孩。一個矮胖的中年婦女正在朝壁爐里面加著柴火,而我們親愛的巴普洛維奇同志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生著悶氣。杜恩感謝了一下為他們添火的巴普洛維奇的妻子,她趕忙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客氣之后轉身去了廚房為客人們準備茶點,杜恩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廚房后這才開口回答道:
“是很不錯。那里的人很和善,食堂的飯菜也很合胃口,張校長不僅大方地傳授了我幾個招式甚至還頂住壓力向我開放了他們的藏經閣,這讓我實在是受益匪淺。”他的眼睛掃過尼可干癟的手背,輕聲問道:
“不過看起來你在烏干達過得不怎么樣,尼可。你黑了很多,而且蒼老了不少——你最近沒有用藥嗎?”
“別把我說得像某些要靠喝人血維持生命的老家伙一樣,杜恩。”尼可擺了擺手,然后把手縮回了厚重的袍子里面,“我覺得沒有長生不老藥我也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你確實沒有,因為你把帶的藥都送給她了。”巴普洛維奇悶聲悶氣地說道,他還在為尼可帶著杜恩突然敲響了他家的門而感到非常不愉快。
“所以‘她’到底是誰?”杜恩撓了撓頭,“假如是你的某位情人之類的,我很難保證在幫你去佩雷納爾那里取藥時保守這個秘密。”
“那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尼可低聲回答道,但巴普洛維奇明顯不這么認為,他抬起頭打斷道:
“是情人的曾曾曾……孫女,所以我親愛的老師才這么上心。更何況,那個女孩并不無辜,至少……曾有許多人因她而死。”
“那并不是她的錯——不如說,那完全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尼可氣得直搖頭,但是又生怕吵醒懷里的小男孩,只能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一個小女孩身上,怪不得——怪不得你們會——”
“那是她該承擔的!”巴普洛維奇猛地站起身來,“她生而高貴——”
“那是格林德沃才會說出的話!”
“是的,所有人生來人格平等,但絕不是地位上平等!她就該肩負起那道預言,帶領我們走向更光明的未來,而不是成為一個該死的默默然!老師,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就像你注定會得到那本該死的書一樣,她注定要拯救這個四分五裂的國家!”
“不,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一個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個預言上的國家。”尼可也站起身來,被驚醒的孩子嚇得哭了起來,杜恩趕快接過他哄了起來,而尼可和巴普洛維奇的爭吵仍在繼續:
“你很清楚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她不該被囚禁在那該死的宮殿,每天最大的快樂是看到有飛鳥飛過天空,這是那座死氣沉沉宮殿里面唯一會動的東西!”
“我能怎么辦!”巴普洛維奇大聲咆哮道,屋頂似乎都在震動,“看著國家就此衰落嗎!還是抓住那該死的一線希望!有她在,大家還能幻想某天她恢復正常,這樣至少還能勉強維持著國家的存在;一旦她從這里離開,那么——”
“懦夫!”尼可袍子下瘦弱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一群懦夫!”
“沒錯,我們的確是懦夫。”巴普洛維奇頹然地坐了下來,看著剛剛止住哭泣的自己的兒子,嘴角掛起了一抹有些難看的微笑,“我們不畏懼肉體的死亡,但畏懼信仰的崩塌。這如果是懦弱的話,我們就是懦夫,老師。”
“信仰,信仰!該死的,你們還不如去信神明,至少神明不會真的存在!”尼可更加生氣了,他憤怒地拍打著松木桌面,蒼老的手背上的皮膚被震出了一道道皺紋。
“我們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預言里提到的所有事情都發生了,只有這一件……”巴普洛維奇把雙手插進了自己被軍帽壓的扁扁的頭發里面,痛苦地回答道,“我們就像是一場冬日的暴風雪,當風停息時我們也會落在地上,消失在茫茫的學院中。而如今,您要帶走我們最后的那縷微風……”
“微風又能卷起多少雪花呢,舍普琴科?”尼可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歉意地對端著一個托盤楞在原地的巴普洛維奇的妻子笑了笑,用標準的俄語說道:
“抱歉,達科斯托娃,我們稍微有一些分歧,所以聲音大了一些……”
“沒關系的,老師。”她輕聲回答道,有些粗啞的嗓音流露出的卻是溫柔,“他就是這樣固執,但他一直都很尊敬您,也一直很想您。”
“是啊,舍普琴科是個好孩子。”尼可回答道,“是我想當然了……”
“總之,您不能帶走她,老師。”頹廢的巴普洛維奇對著地面輕聲說道,“這會毀掉這個國家,而憤怒的巫師們會舍生忘死的追殺您……求您了,不要這樣做。”
尼可也頹廢地坐了下來,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大人間凝滯的氣氛并沒有影響到杜恩懷里這個擁有一雙像他父親一樣藍眼睛的四歲半的小男孩,他從杜恩的懷里跳了下來,躲到了母親的腿后面,只露出一顆小腦袋好奇地盯著杜恩。
“你是誰呀,哥哥?”
“我是你父親的……同學。”杜恩一時沒在自己的詞匯庫中找到師弟該怎么說,所以只能這樣笑著回答他。
“哦~”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我好像見過好多次你,你長得和好幾個叔叔一模一樣。”
“啊哈哈……這叫大眾臉。”杜恩回答道,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魔法掃帚,蹲下來遞給了小男孩:
“這把掃帚送給你,希望你能成為像你父親一樣的男子漢。”
“謝謝你的禮物……但我們家有掃帚了。”小男孩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媽媽和我說,我以后一定會像我父親的,因為我們都有一雙藍眼睛。”
“是的,一雙很好看的藍眼睛。”杜恩笑著把掃帚遞給了巴普洛維奇的妻子,并且加上了一本書籍:
“感謝您的招待,這是一本家常菜譜,上面的魔法能幫助所有人讀懂里面的內容。至于這把掃帚則可以貼著地面慢慢飛行,很適合做孩子的玩具。”
看到她似乎有拒絕的意思,杜恩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包裹:
“巴普洛維奇同志已經送了我一份禮物,我很喜歡這份美味的巧克力,這些只是回禮。”
“收下吧,達科斯托娃。”正在對著地面出神的巴普洛維奇輕聲說道,“沒關系的。”
“謝謝您,小先生。”達科斯托娃說道,而她身后的小男孩也脆生生地說道:
“謝謝你,哥哥。”
“不用謝,小男子漢。”杜恩走向了桌子旁邊,給尼可和巴普洛維奇各自遞上了一杯純正的伏特加,“或許你們需要這個?”
“謝謝。”尼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巴普洛維奇只是把酒杯端在手中盯著它出神,久久沒有動作。
“再來一杯,加點冰塊,謝謝。”
“一杯熱茶,不客氣尼可。”杜恩在尼可幽怨的目光中提起剛才達科斯托娃送來的茶壺,給他續上滿滿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
“看來我只能去想別的辦法了。”尼可還是端起了茶水,微微皺眉地對著杜恩說道。
“或許您可以問問鄧布利多,霍格沃茨里有位占卜課教師西比爾·特里勞妮也很擅長做出一些預言——”
“剛才我們所提到的預言正是來自于卡珊德拉·特里勞妮。”巴普洛維奇回答道,“只是當時并沒有相信這條預言,直到幾個世紀以后。”
“那么預言的具體內容是什么?”
“無可奉告……抱歉。”巴普洛維奇搖了搖頭,“但我想剛才你應該也能從我們的爭吵……談話中獲取關于這條預言的所有信息了。”
“別理他,杜恩。”尼可氣呼呼地說道,“他的腦袋還不如榆木那樣可以雕刻……”
“您是想說榆木腦袋還是朽木不可雕?”杜恩聳了聳肩膀。
“就是那個意思……該死的預言家。”尼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總之,請你們兩位今晚就住在我家吧,這里是絕對安全的。”巴普洛維奇站起身來,“明天一早,我會護送你們離開這里。請您不要插手了,老師。”他對著尼可懇求道,“我無法看著我所忠誠的國家和我最敬愛的老師敵對,也絕不會在其中做出選擇。”
尼可坐在那里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杜恩見狀只能替這個鬧脾氣的老頭回答道:
“非常感謝您,巴普洛維奇同志。”
“不用這么正式,也不要叫我同志。”巴普洛維奇略顯煩躁地揮了揮手,“叫我舍普琴科……你們睡在我的房間,達科斯托娃會給你們準備好一切的。我今晚就在沙發上,而且這棟房子的防護魔法很嚴密。”
“我明白了,舍普琴科。”杜恩連人帶椅子一起把尼可抬上了樓,“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