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格林德沃
“看起來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巫師的脾氣不太好。”
格林德沃斜靠在床邊,帶著譏諷的神情望向剛剛把那位年輕巫師從塔樓不大的窗口塞出去的杜恩。而杜恩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之后盯著這位曾經的黑魔王笑瞇瞇地回答道:
“只能說是這位年輕的巫師攻擊性太強了,為此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粗魯的舉動。”
衣衫襤褸的格林德沃依舊靠著床邊,看起來活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當然,他的確已經很老了。這位年輕時曾經險些掀翻整個巫師界的黑魔王此刻看起來情況很不好。他瘦得幾乎脫了像,滿是灰塵的黑色袍子松松垮垮地掛在他骨瘦如柴的身上,亂糟糟的灰白色頭發隨意披散在肩膀上,只有那雙眼睛滿是桀驁不馴,此時它們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情俯視著杜恩——盡管此時格林德沃是坐著的。他平淡地發問道:
“那么,你又是來做什么的?”
“受鄧布利多教授的委托,前來探望一下您。”杜恩所幸掏出一張凳子,坐在了和格林德沃相同的高度輕聲回答道。
“探望?”格林德沃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他才不會這么說。又是一個聽說了那些事情之后來我面前撒謊的小巫師嗎?”他瞇起了眼睛笑了起來,幾乎已經掉光的牙齒和干癟的嘴看起來有些詭異,“雖然你的大腦封閉術還算不錯,但這并非你能在這里有恃無恐的理由。”
“我想這根魔杖足夠證明我的話了。”杜恩的手中出現了那支接骨木魔杖,這讓格林德沃深陷在眼窩中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但很快,他就變回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平靜地回答道:
“這的確足夠了。看來他很信任你?”
“的確如此。”杜恩收起了魔杖回答道。而格林德沃微微坐直了身體,用一種略帶恐嚇的口吻說道:
“那么你要小心了,小子,或許某天他就會狠狠地背叛你,讓你失去自己的一切。”
“我是杜恩·芬里厄,叫我杜恩就行。”杜恩禮貌地點點頭,“我會當心的。”
面對面前這個似乎油鹽不進的小巫師,格林德沃嗤笑了一聲之后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致,于是昏暗的房間里面陷入了安靜。
直到夕陽漸漸沒過了雪山頂端,房間里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格林德沃終于耐受不住這種古怪的氛圍,聲音嘶啞地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受人之托……”杜恩無奈地回答道,他答應鄧布利多要在這里呆滿一夜——雖然他完全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但為了鄧布利多所承諾的在火焰杯之前不被打擾他還是照做了。
但格林德沃明顯感到了一絲不耐煩,他輕輕一揮手,一股沛然的魔力就擊中了杜恩的胸口。不過令房間中的兩人都很驚訝的是,這股魔力只是輕輕拂過了杜恩的袍子,對他本人則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格林德沃在黑暗中眨了一下眼睛,低聲發問道:
“你是混血?”
“不,嚴格意義上說我是麻瓜巫師。”杜恩回答道。
“我沒有問你父母的血統問題,蠢貨。”格林德沃不耐煩地說道,“我是在問你是人類和魔法生物的混血?”
“算是吧。我的身體內部確實流淌著一些龍血……”
“龍血?”格林德沃重復了一遍,“你完成了一次魔法變形?”
“不,是天生的。”
“怪不得你會在霍格沃茨讀書……那個老家伙一直對這種非人類很有包容心。比如那個替他送信的傻乎乎大個子,還有那個妖精教授。”
“沒想到您對霍格沃茨居然有所了解。”杜恩掃了一眼那張床上散落著的一些報紙和信件,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我也很感激鄧布利多教授給我一個容身之處,讓我能夠充分領略魔法的奇妙之處。”
“你在撒謊,小子。”格林德沃突然猖狂地笑了起來,似乎長久的牢獄生活和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已經讓他的精神也出現了某些問題,“我能聽得出來,你想的和你說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就是您打算對我出手的原因嗎,格林德沃先生?”杜恩閉上眼睛感受著格林德沃周身越來越狂暴的魔力,輕聲回答道,“怕我對鄧布利多教授不利?”
“不,我只是討厭你!”格林德沃舉起了左手,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直直沖向杜恩的胸口。而杜恩只是伸出自己的魔杖輕輕撥開了這道魔咒,讓它從一直沒有關上的木門飛進了黑夜。
“挨了兩次打還一點火氣都沒有嗎,小子?”格林德沃費力地從床上下來,慢悠悠地走到了杜恩的面前,“難道是因為那該死的‘愛’?你愛我?”
“這一點都不好笑。”杜恩沒有起身,只是抬頭看著格林德沃那雙在黑暗中居然略略發出銀色光芒的眼眸,“我只是怕一不小心傷到您罷了。畢竟就算我不動手,五年后我也很難再次見到您了。”
“嘖……無趣。”格林德沃喪失了繼續說話的興趣,重新回到了床上,并且閉上了眼睛。杜恩看著這位八成已經有些失心瘋的黑魔王,好笑地搖了搖頭之后繼續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默默地等待著朝陽的升起。
月光從小小的窗口撒進了這幽暗的房間,杜恩的影子印在凹凸不平的墻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某些后現代主義畫家隨手畫出的壁畫。
格林德沃似乎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微微的呼嚕。而杜恩則凝然出神,放空了自己的思緒,漸漸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終于,格林德沃還是忍不住了。他憤怒地打破了寂靜,大聲地咆哮著:
“你到底要做什么!”
“陪您待一會兒。”杜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一雙摧殘的黃金瞳幾乎照亮了整個房間,隨即暗淡下來。格林德沃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敏捷地翻身下床,站在杜恩面前幾乎和杜恩頭對頭咆哮著:
“你是瘋子,瘋子!”
“從當前的情況來看,恐怕我不能茍同您的評價。”
“你真的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厭惡,小子。”格林德沃低聲說道,“我討厭這種假惺惺的作態,尤其是當這種作態出現在跟——他有關的人身上的時候。”
“非常抱歉。”杜恩對他點了點頭,“明早我就會離開這里。”
格林德沃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杜恩,隨后咧開了嘴,在杜恩的耳邊輕輕說道:
“我不喜歡你,小子,但我要提醒你,有些事情要在你身邊發生了……那是一些很不妙的事情。”
“這算是黑魔王的警告嗎?”杜恩溫和地回答道,“謝謝您的提醒,我會多加注意的。”
“你……算了。”格林德沃緊了緊自己過于肥大又十分破舊的袍子,意興闌珊地坐回了床上。“真是讓人提不起興趣。說說看,你是什么人?”
“霍格沃茨的學生……至少曾經是。”杜恩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不動聲色地把手里的魔杖放了回去。
“你也被開除了,嗯?”黑魔王似乎起了點興趣,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語氣也變得平靜了下來。
“不,我是提前畢業。”杜恩回答道,“現在在武當山任職……您知道武當山吧?”
“一所循規蹈矩的魔法學校……只不過人數比較多罷了。”格林德沃哼了一聲,聽起來對杜恩的話有點不滿。杜恩則同樣起了一點說話的興致,他開口問道:
“所以您沒有嘗試過去征服那里嗎?”
“呵,怎么征服?”格林德沃嘲諷地回答道,“靠幾百名巫師去征伐上萬名修真者?沒有腦子的小鬼……就算是里德爾那個蠢貨也不會這么沒有腦子。”
“湯姆……您知道嗎,湯姆快要回來了。”杜恩不以為意地回答道,“我猜他一定會來找您。”
“或許。”格林德沃懶散地擺了擺手,“那又怎么樣呢?早在幾十年前我就已經死了,什么時候舉行葬禮都已經無所謂了。”
“那倒也是。”杜恩微微頷首,贊同地說道,“不過可能沒辦法把您和鄧布利多教授合葬——”
“閉嘴,小子,假如你還想說下去的話。”
“好吧,我可以道歉,先別激動。”杜恩無所謂地對周身魔力再度狂暴起來的格林德沃說道,“那就說說別的……您對之前那個年輕男巫的話怎么看?”
“我用耳朵看!”格林德沃沒好氣地說道,“早在幾十年前,巫師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了。現在早就已經沒辦法掙扎了,就像已經鉆進了陷阱的老鼠,所能祈禱的不過只是貓來得更晚一些。不過……”
“不過?”杜恩好奇地看向身處陰影的黑魔王,只見他露出了自己深黃色的牙齒無聲地笑了出來:
“還有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