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檢查下，別落下東西。”

　　“知道。”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負責告別的大巴車司機早已到位，提前按下倒計時。

　　南嘉一眾人在休息室享受片刻寧靜，一同等待結果。

　　“部門接洽事宜……”周盈默不知在與誰討論，熟悉的聲音讓余子文立馬警覺起來。

　　“抱歉各位，我不是有意強留大家，”男子上揚的嘴角勉強解釋為喜悅，“希望你們……”

　　無疑是坦蕩的官方說辭，天衣無縫的同時適當贏取聲名。

　　“咳咳咳……”周盈默假意咳嗽。

　　休息室不大，那男子聲音沉穩有力，在房間回蕩。

　　嵇散看著桌上的出版合同陷入思考，這白紙黑字一旦成為定章，自己所追求的自由便被明碼標價……

　　“如殷，都是你愛吃的。”柳從嘉手捧菜肴進入餐廳。

　　“嗷嗷，”嵇散收起合同，“辛苦你了。”

　　“說什么胡話呢？”他轉過身去，“這個結我打得太緊了，你幫我解一下。”

　　“好。”

　　圍裙滑落后一秒，柳從嘉轉身抱住嵇散，靠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欠你的。”

　　“你……”嵇散慢慢掙脫出懷抱，看著他的眼睛，猶豫許久，“你還愛我嗎？”

　　“當然。”

　　兩人的距離似乎是被刻意保持的游戲規則，無形的墻在阻擋。

　　“真的嗎？”

　　“怎么突然這么問？”他走過來伸出懷抱。

　　嵇散退后幾步拒絕擁抱，看著對方的眼睛：“你愛我嗎？”

　　柳從嘉思緒翻涌，一瞬間哽咽。

　　“我只需要一個答案，確切不過的答案，和過去一樣。”她眼睛濕潤，如此真切的神色。

　　“對不起，”他抽身離去，緩緩關上門，試圖隔著縫隙看清自己。

　　嵇散默默走回臥室，空蕩的房間無聲無息，或許那就是自由的勇氣，她縮進被窩。

　　乖巧的白精靈蹲坐在枕旁，舔舐著被悲傷遺忘又不慎逃離現實的手掌。

　　“蘇蘇。”

　　小貓咪鉆進被窩，靠在媽媽懷里。

　　她抱緊蘇禾，躲在他身旁。

　　街道微微起風，他們在混凝土鋼筋鑄造的世界里相擁，或許溫暖，又讓人如此清醒。

　　“怎么回事，”路人按住隨風飛舞的長發，“什么鬼天氣，怎么起風了。”

　　周盈默站在一旁，與眾人一同扮演傾聽者的角色。

　　“我就說到這里，年輕人們。”男子緩步離去。

　　待人走遠，喬恩好奇地問：“你們知道他是哪個部門的負責人嗎？”

　　“不是印發部，編輯部是張主編，通聯部是……”眾人紛紛回答。

　　“都消停些，剛剛那位是社長。”周盈默打斷他們的聯想。

　　“社長？”岳思賢輕聲呼叫。

　　門外傳來十分密集的腳步聲，摻雜幾聲歡笑。

　　各個部門負責對接的櫟陽市工作人員走進門，幾天相處也有幾分感情，這應該是社長的特殊關照。

　　莊芮毓看向林遲：“你很棒了，不過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掌控自己。”

　　時隔七天，兩人第一次擁抱，那個嚴肅認真的前輩在一瞬間眉目清晰。

　　提供經驗也好，互訴衷腸也罷。陌生的靈魂在交融，即使是被時間空間逼迫所為，卻也是各自所想。

　　最后一面多少需要幾分坦誠，畢竟下次再見多半是夢里銜接不上的片段。

　　南嘉與幾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相談不錯，余光瞥向門外。

　　人潮褪去，才記起自己的模樣。

　　“好了，準備出發。”

　　行至樓梯口，發現一個男人抱著東西跑過來。

　　湊近一看是曲一，他伸出空著的右手。

　　南嘉岳思賢依次相握。

　　彼此無言，臨別時互道一聲再見后微笑著離開。

　　背影總是多情種的落寞，不過確實該走了。

　　一路上的風景都似曾相識，仔細回憶卻又想不起來各自歸屬，合上窗，風大的天氣何必多添這幾分閑情雅致。

　　歸程是答案，也是開始。

　　她畏畏縮縮，緩緩點開語音。

　　“對不起，請原諒我白天的慌張。”

　　“我愛你，真真切切。”

　　“……”

　　風真的很大，樹底下再也留不住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