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向阿九和塞蒲里簡述了一下在完顏亶靈海中的所見所聞，塞蒲里極度疲憊、兩眼失神、沉默良久。

　　見老薩滿無話可說，不歸和阿九告了退，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休息，一夜纏綿。

　　第二天，完顏亶依然保持著昏迷狀態(tài)。女真士兵來告知不歸，他們要開拔回宮——皇帝昏迷不醒，打獵自然只能停止。

　　一行人回到會寧府，不歸和阿九自是回驛站休息。

　　小竹看到不歸，眼淚汪汪，情緒幾乎崩潰：“少爺，您一聲招呼打完就跑出去了，銀子也沒帶，我也沒帶。萬一被小孚姐知道，我耳朵都要被擰掉的！

　　“我也不知道和您聯(lián)系，我們只好找納蘭大人，納蘭大人說松蓬山很大，也不知道您具體在哪座山峰，又擔(dān)心宮里隨時會召見，就派了十幾個人去找，我們都要急死了！

　　“哎呀您也來個信兒什么的，出去幾天就拐了一個漂亮姑娘回來。哎，這不是阿九姐姐么？哎！！！這是阿九姐姐，你們怎么碰到了？！小孚姐又要……”

　　小竹自知失言，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阿九姐姐好！”

　　阿九淺笑盈盈，從懷中取出一條純白毛色的斗篷：“小竹妹妹，好久不見了，送你一件見面禮，不要嫌棄。”

　　小竹剛要開心，忽然想到了什么，趕緊壓住興奮，安靜接過，端詳一番：

　　“阿九姐姐，這個白色的毛為什么摸起來這么舒服，這是什么毛啊？”

　　“是我去年冬天換毛的時候，褪下來的毛呀。”

　　小竹心底打了個顫，總覺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哎呀，”阿九看到一邊的綾音始終不說話，生怕冷落了她，“這位姑娘面生的很，還沒請教？”

　　“這是岳飛岳元帥的女兒，綾音。”不歸趕緊介紹道。“她不愿意呆在臨安，堅持要陪我來會寧府。”

　　“勇氣可嘉，”阿九贊許道，“有您父親的風(fēng)范。我在他年輕時見過他，那時候他還和你不歸哥哥差不多大。”

　　不歸有些尷尬：“我何德何能，哪能和岳元帥相提并論……”

　　“你倆都是善良的人，光這一點就勝過世間大多數(shù)凡人。”阿九態(tài)度誠懇，并沒有作偽的感覺。

　　綾音眼中有淚光閃過：“謝謝阿九姐姐，爹爹若是泉下有知……”

　　“放心，”阿九故作豪氣地拍了拍不歸的肩膀，“我和你不歸哥哥都會為你父親報仇的。”

　　不歸一愣，看了一眼阿九，用眼神表示詢問，阿九回瞪了他一眼。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胡大人！胡大人！”幾人正在說話，驛站門口老遠處就傳來納蘭宗信的聲音，“你這幾天跑哪里去了，讓我一番好找。”

　　“我們遇到了皇帝陛下，還有你們金國的大祭司塞蒲里薩滿。”不歸沉穩(wěn)回答。

　　納蘭宗信嚇了一跳，用眼神詢問其他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眾人點頭確認。

　　“納蘭大人，”不歸眉頭微皺，“塞蒲里薩滿年輕時候長得很帥嗎？”

　　納蘭宗信一愣：“是，聽家里長輩說，塞蒲里薩滿年輕時是個英姿颯爽的將軍，統(tǒng)御京城近衛(wèi)，非常受陛下信任。”

　　“那么，那時候靈君公主就經(jīng)常為陛下彈琴唱曲了嗎？”

　　“胡大人還是對我朝掌故不熟悉，靈君公主那時候還是個三四歲的孩童，如何為陛下彈琴？”

　　“那么，”不歸發(fā)現(xiàn)了明顯的疑點，“靈君公主現(xiàn)在多大了？”

　　納蘭宗信的表情沉了下去：“公主去歲離世，不過十九歲而已。”

　　不歸心中如遭雷擊。

　　“那么魏王殿下呢？”

　　納蘭宗信嚇了一跳，小聲說道：“胡大人是南國之人便也罷了，此事在大金境內(nèi)乃是禁忌。魏王，啊不，罪臣完顏道濟，是前年秋天被陛下賜死的。”

　　更多的內(nèi)容從不歸心底浮出水面。

　　“我如果沒有猜錯，”不歸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陛下還有個弟弟，恐怕也是被陛下賜死的？”

　　納蘭宗信大驚失色：

　　“此事是皇族秘辛，胡大人如何得知？”

　　不歸并不答話，沉思良久：“我大概知道了，只是，有一個人……”

　　不歸話沒說完，便聽得門口又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胡不歸大人在否？海陵王殿下請胡大人進宮，不得延誤！”

　　不歸對皇親國戚的這種強橫作派非常厭惡，但是并無抗拒之策，稍一思忖，打算和阿九一同進宮去會一會這個海陵王——畢竟阿九戰(zhàn)斗力最強，如果有事還能照應(yīng)。

　　那海陵王的部下，氣質(zhì)儒雅、輪廓溫和，一副漢人儒生打扮，和不歸一樣拿著一把折扇，背著文書劍。

　　“胡大人要帶這位姑娘進宮？”

　　不歸一皺眉，“這是我家的婢女阿九，這位大人有什么問題嗎？”

　　“婢女？”那人看了一眼不歸，又看了一眼阿九，“原來大名鼎鼎的‘九尾妖狐’是胡大人的婢女，胡大人真是深不可測啊。但是即使如此，妖族是不能進宮的，請胡大人諒解。”

　　阿九從頭到尾打量了他一番，搜索記憶，毫無印象：

　　“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文曲宮司馬毫，海陵王府的一個無名小卒罷了，不足以入‘九尾妖狐’的法眼。”

　　文曲宮的獨門絕技是復(fù)刻歷史投影，因此對歷史鉆研極深，對阿九這樣載入傳說的妖精自然不會不熟悉。

　　“這位大人，”一旁的綾音看不慣司馬毫自鳴得意的樣子，“身為漢人，卻為女真人賣命。文曲宮既然精通歷史，難道不知‘?dāng)?shù)典忘祖’的典故嗎？”

　　“這位姑娘，”司馬毫全無怒容，“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不歸和綾音心中俱是一凜，不歸趕緊岔開話題：

　　“既是如此，阿九便留下好了，我……”

　　“我陪少爺進宮！”綾音胸口起伏，走上前來，傲視著司馬毫，心道：不歸少爺此去恐怕有麻煩，我爹爹與女真人征戰(zhàn)一生，我身為岳家兒女，豈能在敵人面前露怯，便是龍?zhí)痘⒀ǎ惨r少爺闖一闖，不能辱沒了岳家的威名。

　　司馬毫笑道：“好好好，那么便請二位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