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予哈的笑了一聲,“竹月姐姐,不必太過氣惱,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我們與馬家的生意還是要照常往來,但也不能讓馬家壟斷我們的路,是時候尋求新的貨源頭。”
“可我們要的果子、干果,做糕點的谷糧甚至是油鹽,幾乎都脫不開馬家,新的貨源一時間也找不到,零散的莊戶供的少之又少。”竹月也盤算過這個。
覃予并沒有著急回答竹月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梅染,“梅染姐姐,你看人準,你覺得裴楷此人如何?”
梅染低眉想了會,裴楷年紀算是南北鋪子最大的管事,做事中規中矩,萬事都要請示余閻浮,表面上沒有什么出彩之處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實際上心思縝密,長了十八個水晶玲瓏心,能察覺規避一切不好的事,但求無功無過。
“梅染姐姐,姑娘問你話呢。”竹月見梅染久久不言,戳了戳梅染胳膊。
梅染看了眼竹月,又看了眼在覃予看著她,不慌不忙道,“姑娘恕罪,奴在想裴楷老大的事兒,要說老大表面上并無什么出彩的,實際上在余大哥手下干活從未出過任何差錯,是個好的,不過沒有好處恐怕不會盡力為南北鋪子辦事。”
覃予說道,“老大年紀閱歷已經在這里,自然比我們這些年輕的懂得迂回收斂,你看怎么才能讓裴老大盡心盡快建好廣南的山莊。”
梅染毫不猶豫,“裴老大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大的兒子十七歲,今年才上的私學,最小的女兒十歲,未曾啟蒙。”
裴楷拿著南北山莊的命脈,自然覃予給與足夠多的信任,可光是信任還不夠,還要有手段鉗制裴楷忠心于她,而把裴楷兒女握在手里是最好的手段。
覃予坐了下來,“去辦吧,再去一趟廣南,年前我要看到廣南的山莊落成。”
梅染屈膝行禮,有些為難,“姑娘,若是奴離開您身邊太久,府里怕是會……”
“說的也是,青鴉去吧。”覃予又道“不必擔心,你們是我的人,已經不是將軍府奴仆,不必經過將軍府。”
青鴉不常跟在覃予身邊,就算是消失了也不會有多少人察覺,再者,青鴉勤勉,膽大心細,把她派到裴楷身邊不怕做不成事兒。
梅染再次屈膝行禮,走出門去,青鴉與朱雉坐在大門口的大石頭上放風。
“青鴉……”梅染叫了一聲,青鴉跺著小碎步跑了過去。
三個大女使里,青鴉是最沒存在感的一個,但是協助梅染、竹月滿月洲管的妥妥帖帖,與竹月、梅染一樣的受教,卻是個不爭不搶的存在。
朱雉看著青鴉被梅染叫走,撅著嘴巴小手不停搓著碟子里的蠶豆,覃予似乎忘記了她才是陪著覃予長大的丫頭,只跟著覃予身邊侍候,一點事兒都沒讓她去辦,她覺得自己不受用。
梅染似乎看出朱雉的不開心,緩步走來,坐在朱雉身邊,伸手捏了捏朱雉的小鼻子,“喲,小丫頭不高興了?”
朱雉沒有拂開梅染的手,撇過來身子對梅染的撩撥沒有什么反應,梅染現在是滿月洲的掌事女使,深得覃予喜歡。
“小丫頭有什么可以跟梅染姐姐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梅染問道。
朱雉還是沒有說話,梅染早就察覺到覃予與她們說話時朱雉總是一個人坐在一邊,想說話又插不進去嘴,難免讓她覺得有點不受重視。
“朱雉,你可知道為何姑娘去哪里都要帶著你?”梅染說道。
朱雉眼眸一動,還是沒有說話,等著梅染說下去。
“因為你自小陪著姑娘長大,這份情意誰都取代不了,姑娘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說,你也能明白,各司其職才能侍候好姑娘。”
朱雉聽著梅染的話,這些她又何嘗不知道。
朱雉是個聰明人,梅染沒有多說什么,道,“好了,回屋吧,明日枡大爺大婚之禮,老夫人答應姑娘不用姑娘出去見人,可明日覃家也是要來的,姑娘明日可就指著你呢。”
朱雉一聽到覃家,瞬間挺直了腰板,哼一聲,小跑著回去了。
梅染和無奈搖了搖頭,信步走了回去,朱雉這妮子去水房找婆子燒熱水去了。
青鴉從屏風里出來,愁眉苦臉的,拉著梅染說道,“梅染姐姐,姑娘把我打發去廣南州,可我哪里出過遠門?去廣南州做什么姑娘又沒說,只給了兩個信件交給裴老大,讓我年前再回來。”
“你就是沒出過遠門姑娘才讓你出去玩玩,你明日去找余大哥,余大哥會給你安排,到了廣南你自然知道該做什么。”
梅染和竹月去過洛陽,算是出過遠門。
“梅染姐姐,我有點害怕,我一個女子最遠的地方也就去過京郊。”
梅染懂得青鴉的心理,當初覃予把她派去洛陽的時候她也是忐忑,不過開一開眼界之后,很多事情都不會覺得害怕或者說畏首畏尾。
梅染說道,“怕什么,姑娘說過,只有走過足夠多的路,見過足夠多的人,才不會輕易困于一屋之下,所思所想皆所見。”
青鴉嘆了口氣,覃予讓她做什么她也只能做什么,“也是,那我先下去準備去了,梅染姐姐,姑娘那邊你多費心,柜子里姑娘的披風我還沒繡完,姐姐你就幫幫我,不然姑娘下次出去可就沒得穿了。”
“可是青鴉色那件?”
“嗯,姑娘是田茶的時候只穿青鴉色的。”青鴉忍不住得瑟起來,“我走了。”
覃予是覃予的身份的時候一般只穿梅染色、竹月色和朱砂色的衣裳,青鴉還悶悶不樂了好久,明明是四個色,偏偏漏了青鴉色,直到覃予要她做一身青鴉色束袖疊領長袍和披風。
覃予在以田茶的身份出現只穿青鴉色。
梅染對青鴉那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感到很無奈,轉身進了書房,竹月還在詢問馬家劫了南北鋪子貨物的事兒。
“唉,這個我再想想吧,但只要我們的貨物交到徐家的手里還怕馬家能再動什么手腳?”覃予現在并不確定馬家的到底想干什么,但愿是她多心了,馬家要見她也只是單純的想試試水。
“姑娘,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您真的要去見馬家的人?”梅染有些擔心,問道。
“靜觀其變,我倒是想看看馬家到底想干什么。”覃予沒有一絲波瀾,把寫好的細則交給竹月,“這兩日你與余閻浮親自去一趟徐家的碼頭,先把把契約簽了。”
“可……姑娘……”竹月還是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覃予是怎么想的,覃予斜了竹月一眼。
“是。”竹月摒氣,收住了話,把細則接了過來看了看,話說覃予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就連貨物丟失如何賠付都有寫的清清楚楚。
“好啦,我們沒有跟馬家的人接觸過,都不知道馬家那是什么牛鬼蛇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你以為馬家能在洛陽不留一絲痕跡劫走我們的貨物,官府真的查無可查嗎?”覃予說道,只能說明馬家的勢力連洛陽官府都奈何不了。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就這樣白白被馬家欺負了去?”竹月嘟著嘴,不情不愿,覃予的本事大著呢她們從來都覺得覃予無所不能。
覃予搖了搖頭,現在的竹月、梅染、青鴉仗著她膽子也大了起來,“我們的南北鋪子對馬家諾大的家業而言不過是猶如蚍蜉仰望大樹,不會怎么樣的。”
竹月搖了搖頭,不明白覃予到意思,看向梅染,梅染也一臉懵逼扶著桌邊。
覃予掃了一眼兩人,無奈嘆了口氣,“你們走在路上會在意一只螞蟻路過嗎?”
竹月和梅染同時搖了搖頭,覃予又道,“我們就是那只螞蟻,能不招惹馬家就不招惹。”
梅染、竹月相視無言,覃予寫著論述,腦子里想的卻是馬家的事兒,馬家太過神秘,她要是萬不得已是不愿跟那些大商賈起沖突。
“梅染,我想知道馬家在京城的產業都有哪些,馬家在京城是誰說了算,這點總可以打聽出來的吧。”覃予說道。
梅染點了點頭,覃予靜不下心,今日得到太多她不知道的消息,她不能顧此失彼,她每日里曾家、將軍府兩點一線,完全不理會東京外面的事兒就像是瞎子聾子一般。
“去把這幾個月的邸報、小報都拿過來我看看。”覃予本不想浪費時間,可如今看來比浪費時間更可怕的是變成聾子瞎子。
梅染早知道覃予會有這么一天,早就把邸報和小報整理的清清楚楚,邸報便是官府發行的朝報,一月一次,朝廷有什么大事小事邸報都有寫,只不過邸報只有官宦人家才有資格收;而小報則是民間發行的一種小道消息,每日必更新的那種,東京大大小小的事兒都逃不過小報的版面。
覃予看了一晚上,盧棋南下是前幾日送來的邸報上寫的,僅僅占了邸報巴掌大的版面,而最大版面被冀州知州金屋藏嬌逼死發妻而下獄的案子給占據了。
而小報上,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桃紅艷李的八卦占據,覃家的消息不過出現過一兩次,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不過最近這十幾日倒是出現了一位西寧小王爺的事跡,覃予想起,那不是老夫人母家那個世子?過年的時候還來過盧家來著,只是隔得太遠她沒看清面容,真有小報說的那邊俊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