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鳴的薄唇意外的軟潤,原呦依稀記得大約親了3下,蜻蜓點水似的。不知是酒精作怪、亦或其他,只記得當時思維一片空白,身后似有潮汐,一浪接一浪。
“真是羊油蒙了心!”快2周了,這個畫面一直在眼前晃。原呦哀嚎著,緩緩地埋入了被中。
原呦落荒而逃。并單方面叫停了“給鹿小鳴做飯”這個項目。在葉弇的戰場上,她堪堪才打掃完,傷口雖已包扎,隱約還有血絲滲出。
次日,鹿小鳴來找過她,即使當天她在他例行詢問中回復了“暫時先別見面了”。下班時,看到等候的鹿小鳴,原呦心情復雜,復雜的原因她尚未厘清,卻清楚一樣--她不想攪和在過去了。
原呦承認,鹿小鳴長得無可挑剔,硬要雞蛋里挑根骨頭,無非是過于秀麗了些。等閑的女孩子是立不住的。中式審美里,鹿小鳴長相帶著些許涼意,線條分明的五官,幾分寫意。嵌在蜜色的臉盤上,沖淡了若有似無的女相。與外表相反,他穿衣風格極簡,多是裁剪利落的純色。如此刻,米色的襯衫、九分褲,套著藍色帆船鞋,隨意挽起的袖口在亞麻質地上,約出褶皺,閑適且保持一定距離。
他應當也是看到自己了,原呦想著。因為,他的臉上幾乎是立刻冒出一片委屈。鹿小鳴是個很會表達感受的人,不知從何時起。
抿了抿唇,原呦搶在鹿小鳴之前開口:“昨晚的事情,非常抱歉。喝了些酒,冒犯到你。”
說完,原呦抬頭飛快的掃了一眼,見他嘴唇翕張,似有話要說。但她不敢聽,深吸一口,索性深吸口氣,索性都倒出來:“我知道你不喜歡和我靠得太近,還好你大方,任由我跑到你家里。現在你手恢復得也差不多,我就不來叨擾了。”
鹿小鳴幾乎是氣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和你靠得太近?”
原呦也不敢直視,盯著地面回道:“大學里就發現了,每次我出現在你周圍,你總要生氣。我并沒有想糾纏你,只是這次覺得你是因我受傷,所以就。。。”
原呦有些說不下去,聲音如蚊子吶吶。
“你跟我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鹿小鳴并沒有回復原呦的話。突然牽起她的手,往旁邊的咖啡館走。原呦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溫順地被帶著。
上班時間,寫字樓的咖啡館,賓客迎門。下班時間,一下子就清凈下來。鹿小鳴坐在對面,半響不做聲。原呦有些不安,桌子底下,雙腳并攏,雙手攪成一團。她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大方得體了,作為女性一方,她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也許是她的道歉力度還不夠,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昨天的事我知錯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和人家有肢體接觸。我真的很抱歉,以后再也不會了。”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原呦飛快掃了鹿小鳴一眼,只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覆著,看不清表情。她也不催促,學著他的表情,落在面前的桌角。
原呦打定主意要躺平。畢竟她該做的都做了。人一旦做了決定,表情便會透露幾分。比如現在一副“反正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悉聽尊便”。
半響,鹿小鳴的聲音終于響起:“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和你糾纏我?”
言辭間的咬牙切齒令原呦意外,自忖可能是自己沒有說清楚。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更應該開誠布公,于是細細說到:“那時候,每次我出現,你都拿話壓我,明顯是生氣的表情。寢室里同學們都看出來了。”
“這次我貿然沖到你家里來煮飯,你看上去也有些不習慣。有一次,我不小心用了自己的筷子去替你夾菜,你馬上去拿公筷了。不過很謝謝你,還是吃掉了我夾給你的菜。”
她不想誤會加劇,遂抬頭看著他,眉頭抬起,努力回憶小鹿斑比的眼神,一副努力懇切。
“你有的你的生活習慣,我完全尊重并理解。舉這個例子是想謝謝你。以前以為你是高冷的、討厭我的,現在覺得你人很好,只是大家習慣不一樣而已。”
鹿小鳴的嘴角緊緊抿著,眼神盯著她。
擔心自己剝得太徹底,原呦趕緊找補:“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你現在手也好了,我就不要不打擾了。”
為了確保自己的真誠被準確傳遞,原呦還擺了個微笑。
“你不想來就直說,繞這么大一個彎子,有意思嗎?”
原呦詫異地望著鹿小鳴臉上明顯的、熟悉的冷笑,和記憶中的大學相處經歷嚴絲合縫。一股子怒火也漸漸騰起來,她好話說盡,不領情就罷了,還要繼續被甩臉子。她可是已經離大學很久了,這么些年,也是有長進的。
便也冷冷回道:“你有意思,你最有意思了。都這么道歉了,還想怎么樣?我錯了行吧。我不該親你。玷污了你的清白,我感到萬分后悔。看在給你燒了這么久的飯上,你就原諒我這一回。我發誓,今后一定繞著你走,不來惹你生氣。”
“如果還有做得惹怒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干脆全原諒我得了。”
這么一大通,似乎把學生時代的委屈也一并抒發,反而松快。
她決意和過去來個了斷,繼續釋放:“你是因我而受傷,照顧你是該做的。逮著這個機會,也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也謝謝你的耐心。以后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我受傷是為了救那個無辜的女人,不是為了你。也謝謝你的體貼入微的不打擾。以后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互不打擾。”
鹿小鳴從牙根出擠出這些話,就起身離開。原呦惱怒于半譏諷、半冷漠的口氣,為了不示弱,也隨著他起身,朝咖啡館的另一個出口大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