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耶律久又在敲著門，讓我早起同他們一起去茶館聽說書。
待我收拾好情緒，就起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玉樓’二字，門外的人耐不住性子了，只聽喬一嚷嚷道：“臭書生，你竟敢讓世子在門外等你那么久，你給我快些起來！”
“喬一，咱們等再等等，興許小書生還在睡覺呢。”耶律久說道。
“世子，您不能那么慣著他啊，您要拿出世子的氣勢來！”喬一倒是比耶律久更適合做世子。
聽著門外兩人的對話，我的心情好了一些，開始不緊不慢地裹緊裹胸，穿好白色里衣和水綠色外衣，腰間系了一條青綠色的腰帶，披上白色的狐皮裘衣，最后墊了墊袖中的暗袋一股安全感涌上心頭，待我收拾得當后才把門打開。
耶律久先是在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喬一那廝那邊依舊不依不饒，就我不應門的事兒在那跟我嘮叨個不停。
我沒搭理喬一，看著耶律久淡淡地說道：“世子，日后我可能沒那么多時間陪您聽說書逛花樓了。”
從耶律久的神情看來，他是早有預料的。
“知姐陪伴了我數年，最后也是被阿爹奪走的。本以為小書生你還能陪我玩個一年半載的，看來凰都的局勢已經把阿爹逼到盡頭了。”耶律久雙眸中滿載著失落的神情。
我沒往下接話，喬一也識相地閉上了嘴，擔心地看著自家世子。
耶律久沉默許久，那張臉漸漸生出一絲生氣，睜著大眼問道：“我若當個大官，是不是就可以與小書生你天天在一起？”
我愣了片刻，遲疑地應道：“應該是這樣的。”
“小書生，阿爹把你送去了哪里？”耶律久一臉興奮地看著我。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不敢想象世子爺在裴家手底下做事的場景，我抿唇不語，干咳幾聲后就往院子外走去，腦海中浮現出幾十種他被裴少安處死的畫面。
耶律久不依不饒，高我一個腦袋的大男人一路跟著我，直到走出王府，我停下腳步，側過臉認真地看著耶律久說道：“兵部。耶律久你若想死就盡管讓你爹把你弄到那去，那里頭全是他裴家的人，你想活都難。”
喬一聽到這話就急眼了，站出來將耶律久護到身后，瞪著我大聲道：“臭書生你說話歸說話，兇什么兇，我家世子好聲好氣求了你一路，你這人怎么還這么大言不慚，敢和世子頂嘴。”
我淡淡地看了眼喬一，不客氣道：“還有你喬一，你家世子若敢去兵部，你喬一就算是狐仙轉世也救不了他。”
我今日拿著那張王府的引薦書去兵部報道，裴少安不剝我一層皮再把我丟出來都算他仁慈，何況是這王府世子。
耶律久聞言不再與我胡鬧，但神情更是堅定了一些，只聽他緩緩說道：“小書生，你在擔心我。”
喬一眉頭一皺，一臉不解地看了看自家世子，最后鄙夷得看著我，氣憤地質問道：“臭書生，你對我家世子下了蠱？”
我白了一眼過去，別過臉接著往前走，不再去理會身后那兩人，這兩人也沒再跟著我。
巳時·兵部
從我遞上耶律厲的引薦書后，兵部里一個個大老爺們就像娘們似的，盯著我竊竊私語起來。
剛到巳時，裴少安快下朝了。透過敞開的窗戶可以看到兵部大院門口站了不少人在等他們家大人的到來，我把視線移到桌案前，這一摞摞的卷宗疊成山似的放在那兒。
我看了眼坐于我對面不遠處的男人，小心地問道：“你們兵部，每日都有這么多事務嗎？”
那人抬頭看著我，點了點頭語氣不善地說道：“若是怕吃苦，一會兒少將軍來了，你可向他辭官。”
上任一日不到就辭官？
不可能！
我拿起一本卷宗翻開就看，喃喃道：“看就看，辭官不可能。”
‘幽州兵馬部署完備，已駐扎成營，不日便可使百姓……’
嗯，幽州穩了。
我提筆在角落寫下‘城門布控不可松懈，提防逆賊再度攻城’
‘攝政王兵馬夜行水路已至岳州地界，弓兵遠射，城樓之上死傷無數，唯恐逆賊用云梯直上……’
這該如何是好呢，我思索了一會兒，緩緩寫下‘尋晴好日，城樓之上安插弓兵，引燃其箭頭，射于敵寇人群之中，待局勢逆轉之后再行狙殺’。
“這倒是個好法子，耶律厲門下竟有此門生，本將軍以前怎么不知道。”頭頂突然傳來裴少安的聲音，嚇得我手一抖在卷宗的末尾留下了粗曠的一筆直線。
我忙放下筆，惶恐地看著裴少安，心虛道：“少將軍謬贊，兵書上看的…兵書上看的……”
房門口有幾個男人偷摸地往里看熱鬧，我不安地問了句：“少將軍，我是不是不該碰這些東西？”
“你說呢？”裴少安這話里透著危險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出劍來殺了我。
我縮了縮腦袋，馬上又伸長脖子挺直身板，指著對面的男人，委屈地說道：“是他！他說我要是不處理這些事務，就讓我滾蛋。”
門口的男人們瞪大眼看著剛才發生的事情，竊竊私語開了。
“這新來的膽子可以啊，竟敢跟塵少爺叫板。”
“你也不看看人家是誰引薦來的，這身后之人可比咱塵少爺硬氣多了。”
“你們說這小子能待多久？”
“……”
裴少安朝門口射出一記冷眼，沉聲道：“今日武試，敗者守門一個月。”
話音剛落，門外的人散了個干凈，裴少塵趁此辯解道：“二哥，你別聽這小子胡謅，我說的是若不處理，可向你……”
“你是不是說了我若不打理這事務就去辭官？”我忙打斷道。
裴少塵沒多想就應下道：“對啊，我是這么說的。”
這會兒他還沒從我的話里繞出來，裴少安聞言，那冷厲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看著他，拋下一句：“日后兵部侍郎的事務就交給你打理，玉大人，你跟我來。”
裴少塵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桌案上的那堆卷宗，剛想叫苦就發現裴少安已拉著我走出了屋子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