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匕首,跳下屋頂,在院子里站定,隱忍道:“蘇知,你現在出來還來得及。”
蘇知聞言,從屋子后緩緩走出,笑著道:“原來是小主子,奴家還以為是仇家上門呢,那么重的殺氣。”
我攥緊了衣袖,盯著她那張美艷絕倫的嬌顏,沉聲說道:“蘇知,你不該以命抵命,讓別人替你死。”
蘇知笑了笑,無辜道:“小主子有所不知,是那廝窺見了奴家的秘密,奴家也是委屈。”
袖中的匕首已出鞘,我滿心煩躁地又道:“蘇知,你明白我說的是借人引蠱,而非滅口之事。”
蘇知的笑意仍掛在臉上,眼眸中劃過一絲輕蔑,譏笑道:“你們蘇家真當以為我們這群暗探會這般愚鈍,聽你們的話乖乖等死嗎?我年歲已三十降至,中‘雙生’者絕活不過三十歲,小主子,蘇知自認不是什么好人。如今我只想活下去,小主子明白嗎?”
蘇知這話不無道理,我深吸一口氣,沉默許久。
“也罷,說予小主子你聽,也未必能聽進去,大主子向來視小主子為珍寶,這般好的出生,終究是不會懂這些的。”她神色一凜,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反擊。
我又收起匕首,舉起左手,寬袖滑落,將那一條長且蔓延開來的紅血絲暴露在她眼前,沉聲道:“蘇知,你說的我怎會不懂,如今你以命抵命,確實是該死。”
話音剛落,趁著她詫異之際,從袖中甩出銀針直刺她的死穴,她見狀躲閃了一旁,我將匕首開了鞘朝她側面閃了幾步,她警覺地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與之抗衡,我笑著道:“枉你做了暗探多年,竟會天真地以為我身上只有一把匕首。”
她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下意識地朝著腹部位置擋去,我又是一笑,熟練地收了匕首取銀針朝她脖子后的穴位上一扎,下一秒她就昏了過去,我俯身托住她纖瘦的身軀,嘆口氣道:“你若不是為了腹中的孩兒,我未必打得贏。”
語畢,我又拿出幾枚銀針在她身上各處穴位輕輕扎下,只一會兒,她吐出了一口鮮血,見狀我才緩緩收針,取了她脖子后面的銀針,最后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站在墻角的人說道:“我已幫你廢了她的武功,你可解氣?”
耶律久見我已發現了他,他索性就從黑暗里走了出來,盯著地上的女人看了好久,眼底盡數是憐憫,他的聲音里帶著無奈與痛楚:“她也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引的蠱吧。”
我雖點頭贊同,但還是把袖中的匕首遞過去,看著耶律久認真地說:“你若心里還有不甘,就殺了她,我不攔著你。”
我在賭他不會。
果不其然,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說道:“你送的匕首一把就夠用了,若再送一把,這匕首于我而言就無意義了。”
聽他這語氣,是釋然了。
我笑著把匕首收回袖中,嬉笑著跟了上去,扯過他的外袍建議道:“世子,大仇得報,我們理應去喝上一宿。”
他突然停下腳步,掃了一眼我的左手腕,拉長著一張臉,沉聲道:“你這副殘缺身子就別去喝酒了。”
我把左手往身后一方,瞇眼盯著他威脅道:“你若敢往外說半個字,就別指望我再來找你玩了。”
他神色凝重,不似玩笑,揭開了我要離開的真相:“夙君,你怕死。”
我心一沉,在這之前自己還是不承認的,在他說出這三個字后,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沒良心給耶律貞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現如今看來,興許是我怕死,更怕他看到我死。
原來我的良心一直都在。
“夙君,喬一走了,你也要走了。”他用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著我,“日后我身側真的沒人了。”
按理說耶律久這般傷心我是要安慰的,但他那表情又像是在看一個已故之人,總覺得自己被侮辱到了……
我不去接話,徑直往前走,暗自發誓日后若是死了就拉著他一起合葬。
子時,我翻墻回到東宮,剛推開窗戶爬進屋,就聞到一股沉香的氣味,想來耶律貞來找過我。
想到這我心里還是有些欣慰的,想畢,我轉身關上窗戶,在黑暗中脫了外袍外衣,脫了靴子就鉆進被窩里迎接那一片冰涼。
出人意料的是,那被窩竟是暖和的,被窩里有人!
我抓著綿被一角不敢亂動,只聽那呼吸聲靠近我的耳畔,一下,兩下,三下……
“夙君。”身后那人還是先開了口。
又是這磁性且誘惑的聲音。
我往床邊挪了挪,深吸一口氣,說道:“睡吧,不早了。”
耶律貞的手不老實地纏了上來,他妥協道:“夙君,我放你走。”
聞言,我轉過身子,詫異地看著他,心里竟有些失落,我直言道:“你不要我了?”
語畢,他在我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氣惱道:“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我疼得冷哼了一聲,皺著眉頭反駁:“待我回了夙都咱們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你自己聽聽那話,就是要跟我恩斷義絕的意思。”
聽了這話,他目光灼灼,恨不得在我心口盯出一個洞來,逐漸地我發現他的位置不對勁,我又往后縮了縮,拒絕道:“明日淺哥來接我回去,你別給我整這些幺蛾子,睡覺。”
這話他就像沒聽到似的,仍是我行我素,掀起被子一蓋,如第一次一般,緩緩吻下,如春雨般溫柔。
“耶律貞,你以后不許說那句話。”
“哪句話?”
“就…就是放我走那句話。”
“你叫我什么?夙君”
“阿…阿貞,阿貞……”
翌日醒來,酸痛感又遍布全身,又是大罵耶律貞不是人的一天。
午時,女官送來一套男裝,換上后替我梳理好妝發后,簪子還未插上發髻,女官就擺出一副要離開的架勢,我叫住她們,問道:“你們沒備簪子嗎?我這有。”
我取出藏在袖中的紫竹簪遞了過去,示意梳發女官替我簪上。
只見那女官淺淺一笑,說道:“簪子的話,陛下說一會兒親自來給公子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