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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不長東

第17章 太平

流水不長東 嗑南瓜子 4337 2025-06-13 23:38:01

  天公作美,早間晨曦初現,薄霧就散了個干凈,四處亮亮堂堂,連屋里桌椅都在瑩瑩生光。

  底下女使催了停云,雙手抖出來的是件松花色的雙襟薄棉短衣扣郁金羅裙,最上頭擱著條深黃丹的錦緞帛子。

  上了身一瞧,豎襟袖口裙角處皆用淺草色線勾了忍冬暗紋,微微翠氣如同山間草木剛從泥巴里冒出個尖兒一樣,活潑的要鬧起來。

  旁邊小丫鬟又遞上件外衫,笑道:“今日看著暖,袍子還是離不得,小娘子快穿著吧。”

  停云想了一陣,搖頭道:“昨兒個就熱的很,山上風大,我都習慣啦,畏暑不畏寒的。”

  女使又勸:“這可使不得,老太太特意叮囑,萬一涼著了,都是我們底下罪過了。”

  “各人自有因,冷著熱著是我自個兒挑的。”停云雙腳點地,從梳妝臺前椅子上跳下,笑道:“自該是我自個兒的果,我師傅經常這么說。”

  兩個女使雙雙捂著嘴笑,片刻將人帶去謝老夫人院里前廳,果聽見謝老夫人問:“怎穿的如此單薄,昨兒個身上還籠著件襖子呢。”

  女使笑道:“小菩薩說她有老祖宗庇佑,心口身上都是熱氣兒,只差往外冒汗,不肯再穿衫子了。”

  說罷皆盯著停云瞧,停云道:“我可沒這么說,山上冷,下來就熱了,昨兒個穿著襖子也是要脫的,今天就無須費事了。”

  旁兒個崔婉和纖云在軟榻上玩著,聽見聲音,一并探出頭瞧,崔婉笑道:“這黃色明亮,看著也暖氣洋洋的。

  那也還是披個褙子好,去了園兒里,咱們可是外頭玩鬧,總有棚子帳子遮不著的,風一吹,就涼了。”

  纖云道:“是的,秋千架子好高呢,上頭風特別大,到時候你要不敢上去了。”

  “正是,”謝老夫人對那抱著外衫的丫鬟一努頭,示意將衫子與停云披上,一邊道:

  “小兒體弱,你在觀子里也就罷了,這要有個風寒腦熱的,過幾日回去,你師傅只怕要與我吵鬧。”

  不由得停云多想,那小丫鬟緊趕著湊到身邊,將衫子給她披在了身上,系好腰間締帶,又領著人上前了兩步。

  “是成套的有趣兒,絲綿不比綢紗輕薄,又不是毛皮緞子厚重,不上不下的,單看總是差點什么,這外衫一搭,折中就順眼多了。”謝老夫人打量道。

  尺寸合的也好,外褙寬袖剛好蓋住停云那倆不肯摘的丑珠子手串,只顯著前日張太夫人送的赤金纏花鏈子。

  花蕊隨著胳膊搖搖晃晃,任誰看了,也要說是富貴窩里堆出來的明媚姐兒。

  停云垂目想了想,到底沒做反駁,往日各個師傅甚少規勸自己什么,就算有些分歧,大家討論一陣,斷沒有這樣貿貿然替自己做決定的。

  冷與熱,不是自個兒知道么,可這會個個都說著冷,好像人一多,就有道理起來。

  她也沒做分辯,由丫鬟牽著往謝老夫人身旁靠著纖云落了座,纖云推出兩個個陶瓷燒的小玩意兒,一只白底粉彩的小鳥站在輪軸上。

  “你一個,我一個,用線一拉,就能飛起來啦,還會鳴叫呢。”她將其中一個遞給停云,笑道:“好不好玩。”

  這東西肯定飛不起,但小兒哪問道理,只顧得樂子,停云瞬間忘了身上衫子,接過一個細細看起來。

  謝老夫人吩咐底下傳了膳食來,眾人用過,隨即和丫鬟婆子出門,上了備著的馬車。

  張家別院在城北郊,要穿過大半個京城,市井里混飯吃的男女老少出門都早,車馬過處,街上已是行人如織。

  這會去張家別院的馬車比從山上回來那次要大的多,跟個常人居住的屋子一般,有桌有椅有軟榻,停云半臥著,便不覺像上回顛簸。

  馬夫牽著韁繩走走停停,又聽外頭吆喝聲此起彼伏,掀簾要看,貼身跟著的女使輕手按著她胳膊,溫聲道:“人多眼雜,小菩薩不好拋頭露面。”

  “怎么了?”停云問。

  崔婉笑著接話道:“這個理兒,京中行街不比山上,偶爾遇著都是姑子僧人。

  你倒看外頭男男女女,誰個知道他是做什么營生,萬一看車里富貴,又看幾個姐兒衣衫錦繡,若起個歹心,往前頭一站..

  咱們底下人是跟著好些,雖不懼他生事,憑白給他牽扯,誤了宅子里名聲,可是不好?”

  這話聽來也有道理,她本不是個瞧著熱鬧不放的,停云點了點頭,任由女使將簾子放下來捋了捋。

  西風再吹不進馬車,不一會兒便覺身上有些熱起來,有心要解開衣裳帶子,崔婉規勸道:

  “一會各家夫人娘子可都瞧著呢,好些沒成年的衙內公子哥兒也在場,哪有姐兒衣衫不整的能進去。”

  纖云趁手將個銀質的九連環遞過來,雀躍聲問:“你可會解這個,家里原只有大哥哥會解,教了我,如今我也會了。”

  停云便不與崔婉爭辯,稍微挪了挪,跟著纖云坐到一處,一門心思用在了九連環上。

  正經家姐兒,規訓都在日常點滴無聲處,上聆祖宗,下依德行。

  謝家且看停云不見絲毫反駁,是各自認同,是個聽教化的乖順孩子。

  旁兒女使與謝老夫人眼對眼瞧過,看著老太太也輕點了頭,緊趕著從食盒里取了茶水面果子出來。

  婆媳仆婦圍著兩個小兒閑話笑鬧,外頭嘈雜聲漸隱漸無,停云注意力還在謝宅那些小玩意上,馬車停下,外頭駕車的喊:“老祖宗,咱們到了。”

  掀簾的卻不是謝家女使,而是一張胖乎乎的中年婦女臉頂著一張紅花山谷巾探進車廂里,嘴里喊著:“來了來了,可算是來了。”

  目光在車廂數人身上一轉,歇在停云身上,面沖著謝老夫人一哽脖子,故意道:

  “今兒個我可要得罪老太太了,先不請您來。”

  謝老夫人笑道:“我一見是你來迎人,便知今兒個得不了好,管叫你家老夫人誠心的不是。”

  崔婉略躬了躬身,笑著道:“劉嫲嫲安好。”

  原來人是張太夫人在宅子里的管事女使,跟著張太夫人三四十年了。

  張家人丁興旺,老祖宗卻只得張太夫人一人,輩分壓在那,又有親養的姐兒進了宮,憑她說刮風,旁人就得拿簾子撐天上擋著雨去。

  主家鎮的住,跟著的人也得臉,便是底下哥姐兒,見了劉管事,也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嫲嫲,難為她今日站在這做個迎客活計。

  “謝家娘子安好。”劉嫲嫲朝著崔婉俯身算是見禮,跟著目光往兩個姐兒身上探究,笑道:“老夫人這話可說對了,管教咱家老祖宗是存心的。

  前兒個回來,早晚的跟我嘮叨,說您老太太山上幾日,帶回個菩薩姐兒來,和家里云姐兒一般福相,湊成好事一雙啦。

  老天爺恁的是不公平,倒叫一個兩個的都奔著謝家宅子去了,我那頭門子里三年添好幾個,竟是小子。

  你說老祖宗是不是存心叫我慪氣來,吃吃不得,睡睡不好,一門心思等著老太太您帶來瞧瞧。

  要是沒那么好,哼.....

  哎喲,”她拍了一巴掌自己胸口,“看我這著急忙慌的,都顧不上讓人下車說話了,老祖宗知道了,叫我給張家府里頭省椅子腿兒呢。

  來來來.....”劉嫲嫲在纖云和停云身上來回打量一陣,咂舌一聲,為難朝著崔婉道:“我的個好娘子,你是給自家姐兒怎么養的。

  我也就小半年沒瞧著她,上回身上還奶味兒呢,這會一雙牡丹花兒開一起,實實的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

  你倒與我做個好人,告訴我....”

  一車人里頭只得小兒不識趣,“劉嫲嫲,我認得你......”纖云打斷道,停云在旁抿嘴笑,覺得這老婦人和九連環似的好玩。

  “哦....你是云姐兒,”劉嫲嫲伸指點道:“來來來,和你旁兒那小菩薩,趕緊下來吧,別耽誤咱們老夫人進去,一會怪罪我怠慢。”

  “去吧。”崔婉將纖云扶起,另頭女使扶著停云,一并下了馬車,后頭又等崔婉下來,最后才扶了謝老夫人下來。

  劉嫲嫲一手拉了停云,甩著帕子道:“我就不扶老太太了,我牽小姑娘來,里頭好些娘子夫人方才調笑,我可一一記著呢。

  說咱們家老祖宗,眼神不好使了,什么公主娘娘沒見過,一個姐兒夸的天花亂墜的,這就帶進去,各自都瞧瞧,我婆子也贏一盅酒來吃。”

  話如此說,她拉了纖云站到一旁,等著謝老夫人與崔婉先進,這才領著停云跟在后頭。

  謝老夫人心里門清,這也就是張太夫人吩咐底下趕著做筏子,要讓停云名聲好聽些,以后入了謝府,免不得要和各家姐兒來往的。

  不明不白外頭突而領來的一個,謝府里頭人編排的再好聽,旁人說急了眼,不定嚼舌出個什么來。

  到底張府里是皇親,有她給個體面,旁人背后閑話也得先掂量掂量。

  論起情分,謝老夫人自認還沒能讓張太夫人做到如此地步,也就是...宮里如姐兒都快成張太夫人心病了。

  想到此處,免不得謝老夫人輕嘆了聲,莫不然真的是人老了反爾重情,誰家婦人沒送過幾個娘子姐兒出閣呢。

  一行人走不多久,過了幾處,停云只覺眼前突然空曠,原是一個巨大的草皮場子,放眼望不到頭。

  場子近處早搭好了暖閣茶臺,三三兩兩衣衫錦繡的婦人姐兒小哥或坐或跑,時而聽得笑聲。

  崔婉拉著纖云尋常過去,停云卻是絆了一下腳底,覺得這兒..有些人太多了。

  那劉嫲嫲察覺到她不對,跟著俯身問:“怎的了,莫不是咱們家地不平,還絆著你小菩薩?”

  她愈加不好意思起來,再與諸多人會面,只顧得躬身見禮,不肯抬頭,幸而張太夫人并不為難,吩咐底下早早帶著玩兒去。

  這頭又領著謝老夫人隨著女使,一路行到中央一個四方茶臺,一方已經坐著中書平章事家的大娘子鄭瑛。

  另一方坐著的乃是前館閣學士安樂公后續弦扶正的大娘子姜宜,人稱姜素娘。

  謝老夫人認得鄭瑛,對姜素娘卻頗為陌生,看其樣貌,和幾個老婦的年齡應該相差甚遠,不知怎地坐到了這。

  張太夫人笑著推了茶水道:“人得了菩薩,就是來的晚了,要我們一個個的在這坐著等她。”

  說著抬手示意姜素娘道:“安樂公家的主母,這些日子在中書家里當先生呢。

  咱們一塊兒過來湊個熱鬧,坐吧坐吧,虧得我巴巴去接你那姐兒,她到怯起生,不肯過來陪著吃茶。”

  謝老夫人這才落座,笑道:“你實在喜歡,拿了去,省的成日見人念叨。

  不瞞您二位,確是這她先在觀子里看見的,奈何與我八字合的很,我就搶著要了。”

  姜素娘跟著謝老夫人所指看過去,她既不認識纖云也不認識停云,總而京中人事,各有各的不同,真看起來,又八九不離十。

  她也深知這群人瞧不上自己是個續弦,自個兒又犯不著討好,附和兩聲,就此算了。

  若非安樂公在范中書家里做私塾給幾個哥兒授課,她這會也坐不到一群高門娘子席間來。

  鄭瑛笑道:“我看,是不想讓我們瞧仔細了,哪有說外頭撿個阿貓阿狗當菩薩的。

  怕不是你家小郎君,行了風流事,恐那御史臺一筆折子參到今上去,要治他個無媒無聘....

  你這千方百計的,到這來給咱們使眼子呢,我可不幫著你說話的,敢叫我屋里頭老東西聽了,笑話我蠢笨。”

  此話一出,四周附和聲眾,只說謝家郎君自從娶了崔婉,十來年沒添個新人,哪有男子從一而終的活。

  張太夫人哈哈笑道:“這可是冤了海去,我查根查底的查了,那孩子生在天底下,養在觀子里。

  可憐我查的勤快要領我家來,果兒讓別人摘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這話頭子才算是接了去,再看場下,各家郎君姐兒爭起了彩頭。

  那邊鄭瑛與姜素娘道:“你也是年輕一輩兒的,只管鬧去吧,別讓我們幾個老東西拘著你。”

  姜素娘心里明鏡這是要將自己支開,躍躍欲試道:“早就想提了,又恐冒犯了各位,我這就去啦。”

  說罷起身告了個禮,領著自己兩個貼身女使離了席。

  人一走,謝老夫人飲了口茶,輕道:“好端端的,安樂公回京做什么。”

  張太夫人一拍巴掌,大聲喊:“好!”下頭是她的重孫張瑾在馬背上搶了個球花來。

  鄭瑛與謝老夫人皆是沒聽見一般,面色絲毫不改:“當然是為著他親傳門人太子的事兒。”

  “太子如何,沒聽我家那位說起,安穩這些年了,怎么到了了還出亂子不成。”謝老夫人跟著目視前方,看底下球花又被..好像是檢事郎家的小哥兒搶了去。

  今上現年四十有七,底下兒子七八個,太子立嫡立長挑不出毛病來,不巧就是年歲長了。

  兒壯父不肯老,皇位這東西,有且僅有一個,只能等著蔭補,偏偏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能等。

  “風言風語罷了,你若正經問,我是答不上來的,你問安樂公為何在我處,偶爾聽我家那位提得一嘴。

  約莫是..今上有意,選些心腹,至于給誰,說不好來,你倒也不必憂心,中書門下,總是跟著今上的。

  若不叫你家謝簡跟著,何苦遞帖子著你家兒郎來范府吃喝呢。”

  謝老夫人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吃喝著了,你不說我也就安安心心吃了,你這一說,今日這頓茶也喝不安樂了。”

  文武在朝,自身犯事兒反到不是什么要命勾當,誰還沒有個丟三差四的時候。

  怕就怕在上頭的人鬧起來,金鑾殿上站錯一只腳,家族就沒了。

  “早著呢,今上身康體健”張太夫人看著下頭,興致闌珊:“我看十年八年,你我都太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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