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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帝闕九重鳳展翎

第三章 深宮燼塵痕-孤凰發怒

凰權:帝闕九重鳳展翎 月落語 4229 2025-06-16 13:18:46

  太廟主殿的楠木巨門沉重地開啟又閉合。

  隔絕了殿內凝固的血腥氣和焚燒后的苦澀余燼,也隔絕了神位前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但蕭徽知道,那黑暗并非被驅散,它只是更深邃地融入了自己的骨髓。

  階下,清瀾與司琴臉色蒼白如紙,努力維持著身形,可指尖不受控制的細微顫抖,昭示著方才那一幕雷霆手段帶來的心靈沖擊。太廟掌事馮保如同一灘爛泥被拖走,周正也被架去了偏殿看押,隨時有驚厥之虞。夜風冰冷如刀,刮過空曠的白玉階,卷起地上幾點零落的、未被完全清理干凈的暗褐色粉末(那小宦官的……),帶來一絲令人作嘔的甜腥。

  高而闊的殿前廣場空曠得嚇人,只余下幾盞孤零零的宮燈在風中搖曳,投下鬼魅般飄忽的光影。

  衛驍。

  那道墨色戎裝的身影如同釘在地獄門口的石敢當,靜默地矗立在丹陛之下的陰影中。他沒有如同尋常臣子般垂首避讓,視線甚至沒有絲毫閃爍,就那樣筆直地、穿透昏暗的光線,定定地落在剛剛步出殿門的蕭徽臉上。那目光銳利依舊,卻在冰冷審視的底層,翻滾著一種難言的、混雜著風暴的復雜情緒——有審視,有洞悉,有極致的震動,甚至……還藏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探究。

  蕭徽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玄金的鳳袍拂過冰涼的臺階,裙裾邊那幾抹干涸的朱砂痕跡在宮燈下泛著詭異的暗光。她目不斜視,仿佛那道極具存在感的目光只是掠過空氣的夜風。

  就在她即將與他擦肩而過、裙角即將拂過他黑色戰袍邊緣的一瞬。

  那如同從九幽寒冰中淬煉出的、屬于戰場喋血男人的嗓音,低沉地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沙礫般的質感,狠狠撞破了兩人之間那層薄冰:

  “痛快嗎?”

  蕭徽的腳步終于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凝滯。

  她的目光依舊平視前方深不見底的宮道,長長的眼睫卻在一剎那,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

  痛快?

  杖斃一個不知是探子還是替死鬼的小宦官?以血火祭祀祖宗,以此立威?

  這感覺豈是簡單的“痛快”二字可以形容?那一刻扭曲的快意背后,是十年積壓的窒息、被算計的憤怒,以及剛剛親手沾染上鮮血、靈魂被撕裂一角時升騰起的冰冷寒意和自我厭惡!那是她掙脫牢籠,不得不撕咬開第一道血肉屏障的劇痛!

  然而所有的洶涌情緒,在她抬眸看向衛驍的剎那,被完美地、冰封于那雙深不見底的琉璃瞳仁之下。

  她緩緩側過臉。

  宮燈的光自她側后方打來,勾勒出她弧度冷峭的下頜線,在另一半臉頰上投下深刻的陰影,一半明艷如神祇,一半幽暗如地獄。

  “比不得衛將軍在馬球場上,眼睜睜見同袍墜馬生死不明時——”蕭徽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笑意,聲音清凌凌,卻字字如冰錐扎心,“穩如磐石的定力,令人嘆服。”

  十年前!

  十四歲!那場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皇家演武馬球賽!

  彼時,她心心念念的那場球賽,并非僅僅是為了那只白鷹海東青。那時,有一個她視為戰友的年輕禁軍侍衛,姓林,技藝精湛,亦是她所屬隊伍的絕對主力。在與衛驍率領的邊軍隊伍激烈角逐中,一次悍然的身體對抗后,那林姓侍衛的馬匹因不明原因突然發狂,硬生生將他甩出,頭骨狠撞在地,瞬間人事不省!

  而她被江楓溫言勸退賽場的場景,恰好發生在林姓侍衛被緊急抬走之后。

  那時,蕭徽是沖過去的,卻被江楓牢牢攔住。隔著混亂的人群,她清晰地看到了不遠處的衛驍——他剛剛射入一球,冷漠地看著侍衛被抬走的方向,眼底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連呼吸都未曾紊亂半分!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被搬離了場地!

  那眼神,和她十四歲時看到的、他對她被勸退時鄙夷的目光,在此刻奇異地重合!冷漠,殘酷,如同鋼鐵!

  衛驍的臉色在蕭徽話音落下的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緊握著腰間佩刀刀柄的手背青筋畢露,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那冰冷的金屬捏碎!他死死盯著蕭徽,深黑的眼瞳里風暴幾乎要溢出來,那是一種被揭開陳年傷疤、猝不及防的刺痛與……激怒!他想駁斥什么,嘴唇翕動,卻最終化為更深的陰沉。

  蕭徽沒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冰寒的視線如同拂過一件器物般從他因憤怒而僵硬的身軀上掃過,仿佛確認了某些早已認定的“事實”。

  “孤回宮。”三個字,冰冷的命令,不帶任何情緒。

  她決然轉身,玄金的衣袍在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裹挾著尚未散盡的硝煙與血腥氣息,徑直步入等候在丹陛之下的鳳輦。厚重的金繡帳幔垂落,隔絕內外。

  鳳輦在死寂的宮道上緩緩行進。車輪碾過石板,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回響,壓得人心頭發悶。

  輿內空間寬綽,鋪陳繁復華貴,隔絕了外界冰冷的風。清瀾和司琴沉默地跪坐在側,低垂著頭,幾乎不敢去看正中軟榻上閉目養神的蕭徽。輿內彌漫著一股極淡的、來自太廟的焚燒余燼味道,混雜著她身上揮之不去的冰冷威壓,令人窒悶。

  “殿下……”司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終于鼓起勇氣,遞上一方溫熱的銀線織錦手巾,上面帶著精心調配的舒緩清香。

  蕭徽沒有睜眼,只緩緩抬起一只手接過那方手巾。然而,她的手卻沒有按向額頭,反而是將整塊柔軟卻堅韌的布料猛地覆在了口鼻之上!

  “嗚……”一聲極其壓抑、悶塞的干嘔聲陡然從緊捂的口鼻下逸出!那聲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嘔出來!她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向前彎曲,雙肩劇烈地顫抖!方才在太廟強壓下的惡心與生理性反感,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在絕對安全的私密空間里再也無法控制!那雙緊閉的眼眸眼角,生理性的淚水無聲地蜿蜒而下。

  清瀾和司琴駭得魂飛魄散,撲上前去:“殿下!!”

  “藥……快取凝露丸!”清瀾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去翻隨身攜帶的鎏金小藥匣。

  蕭徽卻猛地揮手止住了她們的動作。她用盡全身力氣,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緊捂口鼻的手巾緩緩放下,露出她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她用力眨了眨眼,將剩余的水汽逼回,眸中只剩下寒潭般刺骨的冷冽。她甚至沒看那方沾了些許唾液的香巾,直接丟回司琴懷中。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后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地響在輿內:

  “回宮。即刻密召內衛北司都統沈翊。”頓了頓,仿佛要將骨髓里的那點寒氣也一起吐出去,她的目光落在虛空中某一點,淬著陰冷的寒光,“讓他……將十年前,瑞澤十六年秋,隴西林氏舉家暴斃卷宗……調出來。”

  隴西林氏!

  那個在球場上墜馬身亡、隨后不久林家滿門二十七口人詭異暴斃的林姓侍衛的家族!

  “還有,”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隔著華貴的衣料,那里冰涼一片,卻又似有某種隱秘的火焰在悄然升騰,燃盡了方才的軟弱,“從今日起,盯死所有接觸過未央宮膳食、湯藥之人。凡有異常接觸、異常進出者……”

  她話音稍頓,腦海中閃過清晨承乾殿散落的白紙黑字、太廟那焚毀的卷軸一角、以及那張她必須“體諒”“溫柔”的俊雅臉龐。眼底的狠戾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

  “格殺勿論。”

  四個字,如同寒冰墜地,砸在清瀾和司琴的心口。她們猛地一顫,立刻俯首領命:“謹遵殿下懿旨!”

  輿內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車輪碾過宮道的回響,如同碾過所有人的神經。

  鳳駕最終抵達帝京權力中樞的核心、她的居所——未央宮。

  夜色深沉,未央宮的漢白玉階與朱紅宮墻在月光的勾勒下,顯出一種森嚴而孤寂的美。重重殿宇樓閣如蟄伏的巨獸。

  踏過正殿“昭陽殿”高高的門檻,揮退所有多余的宮侍,只留下心腹近侍。沉重的宮門在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蕭徽緊繃了一整天的脊梁,在踏入這絕對安全領域的剎那,才終于允許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從那冰封的完美儀態之下泄露出來。但她依舊挺直站著。

  昭陽殿內燈火輝煌,陳設極盡皇家尊崇,每一件器物都價值連城。

  她的目光卻猛地被寢殿內室入口懸掛的那張半人高的巨大畫像所吸引!

  畫中男子身著玄底金線盤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眉宇飛揚,眼神銳利如電,英武非凡中帶著一絲睥睨天下的傲氣。正是她的生身之父——大周先帝蕭宏。一個在她幼年便殞身于宮變烈火、甚至沒給她留下多少溫暖記憶的帝王。世人皆傳父帝剛愎,卻無人知曉母皇與他之間復雜如亂麻的恩仇。

  母親……

  蕭徽的瞳孔劇烈收縮!

  她的視線猛地釘死在畫像一側!在父帝垂于身側的寬大袖袍邊緣,畫像師用了濃重的墨彩堆疊出繁復的暗金龍紋。而在那袖口內側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一抹暈染開的小小墨點,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凝固的血!

  那墨點的形狀……那暈染的細微紋理……

  竟與太廟西配殿供桌旁灰白石槽縫隙邊緣殘留的那個小小污痕——她指尖碾碎卷軸后沾上的印痕一模一樣!

  當年繪制這幅御容像的畫師……用的是同一種墨?不!這污痕的位置、形態,細微的走向!

  是某種符印!是某種需要特殊手法印染才能留下的特定標記!這絕非偶然墨漬!

  一個冰冷、尖銳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咬上她的心臟!

  太廟暗格中那半張被焚燒的卷軸……上面的徽記符號……與這幅御容像上的墨點印記……同源!

  是誰……竟能如此膽大包天,在供奉先帝的御容上留下印記?!又是誰……需要在太廟那等隱秘之地,藏匿與此有關、卻能毀滅某些人、某些事的“證據”?!

  線索的火星,猝然炸開,引燃了指向十年前那場或許更為駭人秘密的導火索!

  就在這時!

  一個身影如同幽魅般無聲地出現在內殿通向寢宮的垂花拱門陰影處。

  清瀾立刻警覺地按住腰間的匕首:“誰?!”

  那身影向前一步,宮燈的光線照亮了他一張平平無奇、屬于中老年仆役的臉,但他那雙抬起的眼睛卻異常銳利沉穩。正是被緊急秘密召來的內衛北司都統沈翊!他直接無視了驚弓之鳥的清瀾,目光如同鋒利的鉤子,死死鎖住面色瞬間冰寒的蕭徽,聲音低沉沙啞,語速極快:

  “殿下!屬下方才探得太廟司刑處——那名被杖斃的宦官……驗尸時發現其口腔內壁深處……刺有三爪龍紋暗記!非官定,乃北鎮水師密衛所用的——陰蛇刺青!”

  北鎮水師!

  一個如雷霆般震得蕭徽渾身血液幾乎倒流的名字!

  那是她的父親……先帝蕭宏生前除卻虎賁衛外,親手打造、傾注心血培養的唯一一支直屬水上武裝!一支隨先帝崩殂而早已名義上解散、實則如同煙霧般消失在帝國各方勢力絞殺清洗中的幽靈軍!

  十年前宮變,傳說北鎮水師盡數死忠先帝,在宮門前血戰至最后一兵一卒!

  他們的人……怎么會出現在太廟?

  還被打上了烙印!潛伏為一個小小的“窺伺者”宦官?!

  蕭徽的指尖瞬間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柔軟的掌心。

  殿內輝煌的燈火映著她冰冷鐵青的側臉,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陰蛇刺青……”她重復著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冰碴。她的目光緩緩抬起,越過面前躬身回稟的沈翊,越過屏風投下的陰影,直直落在那副懸掛在寢殿深處、父親蕭宏威嚴的御容畫像上。

  畫面上,那袖袍內側的墨色污點,如同黑暗角落潛伏的毒蛇眼眸,閃爍著詭譎森然的光。

  她眼中的風暴終于積累到了極致,醞釀成一片足以湮滅萬物的深淵!

  “很好。”她忽然扯動嘴角,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到骨髓里的微笑,“沈翊。”

  “將北鎮水師……從十年前那場灰燼里——給我刨出來!”

  “追!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條陰蛇的蛇頭——給本宮揪到孤的面前來!”

  深宮寂寂,暗處潛流驟然化作滔天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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