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隨便拉個人結婚了
“江其珩,你還不明白嗎?”女人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切割空氣的鋒利,
“我們結束了!從你選擇留在南城接手你家那個攤子開始,就徹底結束了!我安瑾的未來,不在那個地方,更不在你身邊!別再來找我了,你這樣真的很掉價,很沒意思!”
女人說完,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不潔的東西,毫不留戀地轉身,高跟鞋敲擊著光潔的地面,發出清脆而冷酷的“噠、噠”聲,也匯入了離開的人流,走向了和齊宇消失的同一個方向。
那個被稱作“江其珩”的男人,依舊僵直地站在原地。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一只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了一把臉。當他放下手,微微側過身時,言洛心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該怎么形容?
像是淬了冰的寒潭,又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火劫的廢墟。深不見底的墨色瞳孔里,翻滾著濃稠得化不開的痛楚、憤怒,還有一絲…被徹底碾碎后的茫然。
眼底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如同蛛網般蔓延開,襯得他本就冷峻的眉眼更添了幾分戾氣。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英俊得近乎鋒利,此刻卻像一張繃到極致、隨時會碎裂的面具,每一寸線條都寫滿了被拋棄后的狼狽與絕望。
一種同病相憐的、近乎自毀的瘋狂,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言洛心那顆剛剛被狠狠踐踏過的心。
巨大的屈辱和尖銳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在她胸腔里橫沖直撞,幾乎要撕裂她單薄的身體。齊宇倉皇逃離的背影和眼前這個男人被徹底打碎的狼狽身影,在她被淚水模糊的視野里詭異地重疊、燃燒!
理智的堤壩轟然崩塌。
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言洛心猛地一步跨上前,帶著一股破釜沉舟、不管不顧的狠勁兒,一把抓住了江其珩那只剛剛抹過臉、還帶著冰涼濕意的手腕!
她的動作太突然,太用力,指尖甚至深深掐進了他昂貴西裝袖口下的皮膚里。
江其珩渾身劇震,像被電流擊中。他猛地轉過頭,那雙布滿血絲、還殘留著未散盡風暴的眼睛,如同被激怒的兇獸,帶著駭人的戾氣和一絲未褪盡的痛楚,瞬間鎖定了言洛心。
那目光太過銳利,太過冰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被打擾的暴怒,幾乎要將她單薄的身體洞穿!
言洛心被他眼中的戾氣刺得心臟一縮,呼吸都窒住了片刻。但此刻,她胸中那股灼燒的火焰已經徹底吞沒了恐懼。
她仰起臉,淚水還掛在蒼白的臉頰上,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孤勇和破罐破摔的決絕,直直地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里。
“喂!”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哭腔而微微發抖,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尖銳,在空曠的大廳里甚至激起了一點微弱的回音,“你,跟我結婚嗎?就現在!立刻!馬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
時間停滯了幾秒。
周圍嘈雜的背景音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去。
窗口內的工作人員張大了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驚愕。旁邊幾對等待的情侶也停止了交談,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這兩個看起來都像瘋子一樣的人身上。
江其珩那雙被血絲纏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言洛心。
他眼中的暴怒和戾氣在最初的震驚之后,開始劇烈地翻涌、變幻。震驚、荒謬、審視、以及一種深不見底的探究……種種復雜難辨的情緒在他眼底急速掠過,如同風暴來臨前翻滾的烏云。
他薄削的唇緊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得如同刀削斧刻。那只被言洛心死死攥住的手腕,肌肉僵硬得像一塊鐵。
言洛心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里傳遞出的巨大抗拒和冰冷的審視。那目光像探照燈,要將她卑微的動機、破碎的靈魂都照得無所遁形。
一股滅頂的羞恥感幾乎要將她淹沒,讓她幾乎想立刻松開手,逃離這個讓她難堪到極致的地方。
但就在她指尖的力量即將松脫的瞬間——
江其珩的喉結,極其緩慢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眼底翻騰的風暴似乎被強行壓下,沉淀成一種深不見底的、帶著某種奇異決斷的幽暗。
他微微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底最深處的東西。然后,他那只被言洛心抓住的手,手腕極其輕微地翻轉了一下。
不是掙脫。
而是……反手,用冰冷而有力的手指,同樣攥住了言洛心纖細的手腕!
那力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甚至捏得她腕骨隱隱作痛。
“好。”一個沙啞得仿佛砂礫摩擦的單音節,從他緊抿的唇間逸出。低沉,冰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像一塊巨石,重重砸在言洛心早已一片狼藉的心湖上。
沒有多余的話。沒有詢問。沒有猶豫。
他攥著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以一種近乎粗暴的姿態,拽著她,幾步就跨到了旁邊一個空著的登記窗口前。
“結婚。”江其珩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砸在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面前。
工作人員顯然被這詭異又強勢的組合驚得說不出話,下意識地看向被男人緊緊攥著、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明亮的言洛心。
“對,結婚!”言洛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
她從包里掏出戶口本和身份證,動作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啪地一聲拍在冰冷的金屬臺面上。她的戶口本上,戶主一欄赫然寫著她的名字,孤零零的。
江其珩的目光在那本薄薄的、只有一個名字的戶口本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他沒有任何停頓,另一只手極其利落地從西裝內袋里掏出自己的證件——深棕色的真皮證件夾,簡潔而考究。他抽出的戶口本嶄新得像是從未被使用過,身份證上的照片冷峻而疏離。
工作人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在江其珩那雙冰冷得毫無溫度的、帶著無形壓迫感的注視下,咽了口唾沫,低頭開始辦理手續。表格被推過來,需要兩人填寫簽字。
言洛心拿起筆,指尖冰涼僵硬,筆尖落在紙面上,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眼角余光瞥見旁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筆的姿態沉穩有力,簽名流暢而凌厲,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氣勢——“江其珩”。三個字落在紙上,透著一股冷硬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