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嘴里的你并非‘無以為報’呢。相反，報得太多。”我說。



“換作是你，也會那么做的，不是嗎？”西門緩緩地說，臉上不帶一點表情。



“她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真的不幸。”我無意間把惠子說成了“她”，是不是過分了，后來才知道，但是當(dāng)時卻沒有這種想法，只是覺得這樣叫也無不可。



“……”西門沒有說話，默默地喝酒。



飯后時間還早，我們決計到酒吧去。到酒吧時，西門輕車熟路地徑直走向吧臺，叫了一小杯雞尾酒。在我看來，他在荷蘭的生活也就那樣，借著出國的名義，嘗遍了各類頹靡之極的場所的風(fēng)花雪月。偶爾寫寫文章，賺點額外的生活費。那些所謂的文學(xué)夢，也許就真的只有在夢里，才能對自己稍稍有所慰藉了。



喝酒間，我仔細(xì)打量他。他穿一件面上印有一個日本《死亡筆記》的圖案T恤，外面套一件皺皺巴巴的白色直領(lǐng)外套，下著藍(lán)色牛仔褲。手腕上套著兩個手鐲，中指上依舊是那個不知是鐵制還是銀制的裝飾戒指。



我要了一杯摻汽水的威士忌，與其說我自己要喝酒，不如說我是陪西門喝。他的歸來原本應(yīng)該是快樂的，但是中途好像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似的，在他的意料之外，雖然他沒有問，但是以他的人生閱歷，在和我的交談之中，他必定是能看出端倪的。一想到這，呷了一口酒，都特別的苦。



“你呢？最近做了什么？”



“沒什么，跟以往一樣。”我回答道。然后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有點感傷。世事往往湊巧，這時酒吧響起了《我會傷了你的心》。我與尉遲文和西門當(dāng)時為了慶祝他的話劇演出成功到校外的酒吧里聽到的，沒料到此刻居然又能聽到。不過，這些回憶，已是半年之久了。



“為什么？”西門茫然看著我，似乎在認(rèn)為我的碌碌無為是一反常態(tài)。

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都這樣嘛。”我苦笑道，其實，我也沒有什么理由去反駁他。



“是因為感情的問題吧？”他小呷了一口雞尾酒，繼續(xù)問道。



“你又老調(diào)重提了。如果說不是，你也不相信。呵呵。是與這相關(guān)。”我慢慢喝著威士忌汽水說。



“你是說，你跟尉遲文分手的事？”



“大概是這樣的。”



“你一直沒有改對事情本身的含糊的態(tài)度呢。”



“有些事情原本就沒有必要去弄清楚的。”

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彼此各自喝了點。不再說話，默默地朝黑暗中看去。



“你——是說——對惠子的態(tài)度吧。”西門隔著酒杯對我說，似乎怕看清我的樣子，免得引起尷尬。



“惠子是個好女孩。”我說。心里有鬼的感覺真難受，可是，除此以外，我又沒有辦法脫離。被西門牽著走進(jìn)了他們的感情深遠(yuǎn)里面去了。



“可我——”西門停頓了一下，“不是個好男孩。”



“……”



“她需要找一個真正愛她的男孩，不是嗎？”西門表情僵硬著說，拿出一包他自己隨身帶的萬寶路，點了一根，然后遞給我。



“可是，沒有人一時替得了你！”我把頭壓低，吃了一條魷魚絲。



“你也會說一時！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不是嗎？”西門仿佛有所預(yù)知地說。

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即便感情來得再濃，再烈！”他覺得自己沒有說完似的，急忙補充說。



“對不起！”



西門點點頭，不再說什么。我叫了第二杯威士忌蘇打，吃著果仁。在雞尾酒搖混器搖晃的聲音、碰杯的聲音、從制冰機臼冰塊的聲音背后，梁朝偉正在唱著古老的情歌。

